月蓮自是知道,十七說的話從來就沒個准,答應教她習劍似乎僅僅是一個讓她安分待在屋裏的緩兵之計。
本就沒抱希望,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既然他想方設法不讓她出門,她便老老實實在家練針線好了……
想到這裏,月蓮一時失神,恍然了悟自己之前感受不到赤玉的存在,大概就是因為心境太過安逸了,就像現在一樣。
赤玉向來是嗜血的,只有鮮血和殺意才能喚醒它的力量。
輕輕捻着指間細細的針,月蓮認真思索着當下的處境。
冷靜下來回憶那時的場景,十七應該並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異樣,所以梵玉應該也沒有確定她的身份;假設十七的實力在梵玉之上,那么九門十一府的高手如果不聯手的話,應該也都打不過他……也就是說,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露,且十七跟她原本的身份沒有仇恨或者利益關係,應該暫時都是安全的。
月蓮暗自鬆了口氣,繼而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她明明一點都不喜歡這樣一個世界,到處充斥着令人作嘔的寒冷、欺凌、戰爭、不公,但……她似乎也並不想離開這世界……
求生欲有時候真的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可以讓無能的人變得懦弱,讓強者變得貪婪。
「十九十九,你今年多大了?」月蓮隨手用針尖輕輕划過兔子翹起的耳朵,語氣輕快俏皮,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天真爛漫的少女時期。
兔子一個沒躲過,只能吃痛地往床角再次縮了縮,怯怯地抬眼看了看她,眼神又哀怨又委屈。
「嘖嘖,你長這麼大,都快成精了吧?居然不會說人話,真奇怪。」月蓮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拎着她的耳朵將她提起來,把她擱在腿上,「你會不會化人形?變個給我看看?」
兔子蜷縮成一團,趴在她腿上毫無動靜,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月蓮無趣地癟了癟嘴:「笨十九。」
屋外間或傳來劇烈的打鬥聲,女人的尖叫夾雜着拳腳相撞的鈍響,格外激烈。
月蓮抱着十九,一邊補袍子一邊興味盎然地聽着。
這幾天她在家可聽足了精彩的戲碼,自從隔壁李家的男人前陣子買回來一個相貌還算不錯的女奴,兩個女奴之間的廝打就沒消停過。這兩天貌美的一個懷了身孕,更是鬧騰的不可開交,恨不得男人前腳踏出家門,兩個人立馬就打起來。身為女奴,粗活干多了,力氣也大,打起架來陣勢根本不輸男人,就算懷孕了也照樣生猛。
月蓮搖了搖頭,心道自己當真是已經被這一針一線逼瘋,如今連這種司空見慣的事兒都能找到樂子了。
女奴間的廝打鬥毆有時會被主人當成淘汰病弱者的工具,省時省錢。現在這種情況還只是在窮鄉僻壤,僅僅兩個奴隸就能鬧成這般,若是擱在富貴人家更是不得了,女奴懷孕,無論得不得寵都要收為婢,地位立刻就跟其他奴隸不一樣了,若再能討得主子歡心,給一個妾的名分,下半輩子就什麼都不用愁了,所以富貴人家的女奴之間互相陷害殘殺屢見不鮮,也沒有人去管,有些女奴死了連個埋身之處都沒有,直接往荒山里一扔,等覓食的野獸叼去。
月蓮在家中排行十八,她有十六個姐姐全部因為天生貌美而被挑選去了軍營,軍妓的生活錦衣玉食,雖然奢靡,卻需要隨時做任何將士的陪寢,若是懷孕,亦不需要知道父親是誰,因為男孩生下來只有兩種命運,強者做下一代的鐵軍將士,弱者的命運只有死,女孩則直接送往民間。
月蓮最親密的姐姐排行十七,是她所有姐妹中最風光的,因為她生前嫁給了鐵軍總將連玥。因為皇族只在內部通婚,所以平民能嫁將領,已經足以轟動一時,無論最終以什麼樣的形式死去,她終歸是唯一有名分的一個。
月蓮正胡思亂想,木門被「咚」地一聲撞開,一個裹着厚棉襖的笨拙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垂在額頭的長髮已浸透了血,看得出她體力已經透支,在這場打鬥中處於明顯的劣勢。
隨後跟進來的女人體格更加魁梧壯實一些,顯然已經在這場打鬥中佔了上風,氣勢洶洶的模樣似是要吃人。
月蓮暗自嘆氣,無奈地抬眼瞄了瞄她們,平靜地開口道:「別砸壞了東西。」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怎知兩個女人聞聲齊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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