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明禹和林之風聞聲看去,原來是蘇諾失手打落了面前的水杯。
水杯摔破的聲音清脆響亮,蘇諾卻恍如未聞。此時,她的臉色慘白,雙眼發直,身子搖搖欲墜,似乎已經不堪重負。
「小心!」莊明禹和林之風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去想要扶她,兩隻手險些碰到一起,兩人都是一愣,彼此對視一眼。
莊明禹略一猶豫,林之風已經搶先扶住蘇諾,他關心地問:「小諾,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諾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血色,她輕輕推開林之風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陪你去。」莊林兩人同時說道。
蘇諾搖搖頭,一個人徑自離開。莊明禹和林之風擔心地看着她的背影。肥大的套裙隨着蘇諾的走動在身上晃來晃去,益發勾勒出裏面包裹着的身軀頎長而苗條。兩個人頭一次發現,原來那套老式陳舊的服裝下,竟然隱藏着那麼美妙的一副身材,而此時隱隱流露其間的那份落寞、蕭索和黯然神傷,更讓兩個男人有一種想要把她擁入懷中好好保護的欲望。
蘇諾踉蹌着走進洗手間,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五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左傲天的消息。
自從他離開之後,蘇諾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對外界的事不聞不問,更從不向任何人打聽左傲天的一切。有幾次大偉欲言又止地想說什麼,都被她用別的話題擋了回去。
如果她想知道一切,那很容易。李曉晴的家族是赫赫有名的美國第三大傳媒集團新聞集團,只要她上網輕輕一點,所有的一切就都擺在眼前。
然而,她不想聽。不想從別人的嘴裏聽到左傲天的事。從她四歲開始,她已經習慣了只從左傲天的口中聽到他的一切。
或者,她也不敢聽。在內心深處,她怕聽到的一切,讓她無法接受,無法面對。
她只能等,咬緊牙關苦苦等上五年。等他回來,親口告訴她所有的一切,告訴她他愛的依然只有她一個人,告訴她今後的一生他們都將共同相守。
然而,她所有的堅持都在剛才那一刻毀於一旦。左傲天的消息如同一顆從天際間突然劃落的隕石,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下重重地擊中了她,在她的頭腦中爆炸開來,炸得她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意識,也沒有了任何的招架能力。
左傲天,他終於成功了,終於用他自己的方式取得了成功。新聞集團歐洲總部的主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何等的耀眼,何等的風光!
這就是傲天想要的嗎?他終於成功了,她應該為他而感到高興。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卻那麼痛,痛得像被一刀刀割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是鮮血淋漓。
蘇諾站在鏡子前,默默地流着淚。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小諾,你在裏面嗎?」是林之風的聲音。
蘇諾的思緒這才飄回到現實中來,想起外面還有同來的人。她對着鏡子拭乾眼淚,然後拉開門。
林之風就站在洗手間門口,望着驀然出現在眼前的蘇諾,林之風一陣心痛。此刻的她蒼白而憔悴,無助而神傷,黑色鏡框後面的眼睛因為哭過而微微腫起,看上去竟是那樣的神情楚楚。林之風忽然發現,面前這個醜女孩居然牽動了他的心。
「小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林之風的聲音中滿是關切。
蘇諾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說:「阿風,抱歉,我想先走一步。」
說完,蘇諾向門口走去。
「我送你。」林之風跟上幾步,隨後又想起蘇諾的手袋還在座位上,於是匆匆說道:「小諾,你在門口等我,我拿了手袋就來找你。」
蘇諾心裏亂亂的,根本就沒聽到林之風說些什麼。到了餐廳門口,她停住腳步,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外面居然下起雨來。
雨,是夏天的雨。來得猛,聲勢也大。遠遠望出去,漫天的雨滴就像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紛紛急急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雨,倒是蠻配合我的心情呢!蘇諾慘然一笑,舉步走入雨中。
驟雨伴着疾風,猛地向蘇諾襲了過來。豆大的雨珠砸在臉上,隱隱生痛,蘇諾卻是茫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