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馬車上,蘇老郎中和桃華對看一眼,居然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蘇老郎中長嘆了一聲,道:「幸好今日有你。」倘若不是桃華靈機一動,恐怕等不到明天他的招牌也要被砸個稀巴爛了。
桃華也有點餘悸:「珍珠只說平日吃的都是鴨蛋青菜,誰知道這鴨蛋居然做的是賽螃蟹。還有那個琥珀,我可不相信她真只是為了讓南華郡主多用點飯,否則為什麼要打翻菜盤?還有那廚娘,她難道不知道郡主的病一直不好,居然還敢在菜里放蟹黃?琥珀說酒樓的菜里也放,她就信了?」
蘇老郎中咳嗽了一聲,低聲說:「廚娘肯定是嘗過酒樓的菜,知道裏頭確實放了秘制的蟹黃蟹油。」既然要學人家的菜,肯定要買了來親口嘗嘗。這些做廚子的,口舌都特別靈敏,菜里放了什麼,分辨不出十成來,也能吃出八-九成。
&為什麼酒樓的菜吃了沒事?這蟹油要如何秘制才會去了寒涼之氣呢?」
蘇老郎中嘆了口氣:「酒樓的菜倘若天天吃,只怕也會有事的。那時無事,不過是吃得少罷了。」
桃華睜大眼睛:「但是剛才您說……」
蘇老郎中苦笑:「說什麼?說江二公子上了酒樓的當,倘若天天從酒樓裏帶菜回來,郡主吃了也有妨礙?」誰看不出來江恆是南華郡主最心愛的小兒子,當着她的面說她的兒子好心辦壞事,南華郡主可會高興?只怕一個轉頭就要遷怒到酒樓去了。
&是說廚娘如果不是存心想討好郡主,不要學做這道菜,今日之事就與她無關?」
&者說那位琥珀姑娘心存不良,可能又指使了別的人,往那菜里多放了些蟹黃?」
&爺爺——」桃華吃驚地張了嘴,「您是說,那菜里放的蟹黃比酒樓里的多?」
&然了。」蘇老郎中嘆氣,「酒樓里如果放那許多蟹黃,卻只當炒鴨蛋的價錢賣出去,豈不是要賠本嗎?」
&您——」桃華說了一半就沒聲了。蘇老郎中苦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丫頭,我們只是郎中,郎中的本份便是治病,此外都是別人家宅私事,並不歸我們管。那位琥珀姑娘,你我能看出她的破綻來,難道郡主與江少夫人看不出來?只是那些事,我們看見了也要當沒看見,聽見了也要當沒聽見,這才是醫者生存之道。」
&說得對。」桃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咱們治了病就行,其它的——不關咱們的事,自有人去處置。」
蘇老郎中一笑:「這就是了。對了,你今日說的那個熱酒調藕節的偏方,卻是從哪裏來的?」
&也記不清了,大概是家裏哪本醫案上的吧。以前隨手翻過,覺得有趣。仿佛說是宋時的方子,我也就記了一下……」
桃華一邊說一邊有點汗顏。這方子實見載於《本草綱目》,不過這本書現在還沒有就是了……
蔣家數代行醫,偏方這東西更是人人都有,各自不同,蘇老郎中並無疑心,只點點頭:「這倒要記下來。此方雖不知是否能根治此病,但解一時之苦卻十分靈驗。我從前也得過一個偏方……」
兩人在馬車上討論了一路,到了家門前,天色已黑。桃華進了門,便見一家人都聚在花廳上等着她,蔣錫先道:「如何?蘇老郎中可診出郡主是何病症?」
桃華和蘇老郎中早在馬車上便商量好了,關於賽螃蟹的事,無論如何是不能從他們兩人嘴裏說出去的。
須知只要說了,便證明之前南華郡主砸了幾家郎中的招牌完全是錯怪了人,然而以南華郡主的脾氣,又怎麼肯認錯?必定要反駁這傳言,到時候桃華和蘇老郎中做為唯一的證人,就要被架到火上去烤了。
倒不如三緘其口,推到一個偏方上去。橫豎郎中同行之間,本來也沒有互通消息的義務,且過幾日江恆也會賠償那幾位郎中,到時候由他們自己去猜測,大家心知肚明就是。
因此桃華便道:「是郡主前些日子食蟹太多,寒入腸胃。前頭幾位郎中開的方子也並無謬誤,只是病勢反覆也是有的,郡主心急,又病中煩躁,所以才頻繁更換方子。今日蘇老郎中用了一劑偏方,大見成效,郡主也定下就吃他的方子,想來幾天也就沒事了。」
蔣錫鬆了口氣:「這便好了。」
曹氏雖不知有什麼好擔心的,但看蔣錫擔憂,也跟着懸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