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婚姻的話題實在有點沉重,桃華不願意再提,把盛着藕粉糕的碟子往蔣杏華面前推了推:「我自己下廚做的,妹妹嘗嘗,若是喜歡就帶幾塊回去。」蔣杏華房裏分到的點心,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的。
&謝姐姐。」蔣杏華拈了一塊咬了一口,「姐姐手藝真是好,家裏的廚子連姐姐一半都趕不上呢。」
連她的一半都趕不上,那點心可就真不怎麼樣了。桃華心下有些憐憫:「你不嫌棄,回頭我再做了點心都給你送一份。」
蔣杏華露出一個帶點傷悲的感激笑容:「也只有三姐姐這樣仁善,肯對我援手了……」她本就生得纖秀,一張瓜子臉,兩道彎月眉,含悲帶笑的時候如同杏花帶露,楚楚動人。
桃華暗暗嘆息,正要換個別的話題,薄荷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姑娘,陸姑娘派人來送信了。」
來的是陸盈的貼身丫鬟櫻桃,進來之後臉上帶着笑向桃華行了禮:「蔣姑娘,我們姑娘——被封了寶林,五日之後就要進宮了。」
桃華半晌沒說話。櫻桃臉上的笑容有些複雜,她是從小就伺候陸盈的,對陸盈的處境最清楚不過。陸盈入宮是被情勢所逼,所以現在雖說是「心想事成」,可也實在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以至於櫻桃都不知是該高興好,還是該難過好些。
蔣杏華瞧了一眼櫻桃,起身道:「三姐姐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她不大記得桃華還有個朋友也入了宮,想來也不是什麼得寵的妃嬪。
桃華點點頭,送她到門口,回來才對着櫻桃嘆了口氣:「你們家姑娘,現在怎樣?」
櫻桃垂下眼睛:「大太太聽說姑娘中了選,歡喜得不行,正打算着要給姑娘添置東西呢。不過我們姑娘位份不高,恐怕也帶不進宮什麼東西。」
這話說得平淡,其中卻意多譏諷。
進宮的女子,除了皇后之外也都算不上出嫁,因此也沒有嫁妝可帶。像陸盈這樣的美人,進宮頂多只能帶兩個丫鬟,另外帶一個箱子就是極限了,別看陸大太太現在乍乍呼呼的要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其實到時候根本帶不進宮去,只不過要顯示一下她身為伯母的關切罷了。可若真是關切侄女,進宮的時候也不會只給十五兩碎銀子。
&們姑娘說,幸好有姑娘您給的那些銀子,在宮裏才沒受什麼委屈。選秀的時候住的地方都有些潮濕陰暗的,姑娘親眼看着有一個秀女被分配到那背陰的房間裏去住,沒幾天就病了,立刻就被抬了出去。」櫻桃抬起頭來跟桃華說話的時候,倒是露出了真心感激的笑容。
&裏頭還不就是那樣。」桃華嘆了口氣,她真不想恭喜陸盈,可又能說什麼呢,「倒是這次選上了,你們家大太太給準備多少銀子?」
櫻桃嘆道:「大太太還沒說呢,不過奴婢大膽說句話,怕也沒有多少。倒是一聽得姑娘能帶兩個丫鬟進去,立刻就忙着把她身邊的一個年輕丫鬟塞了過來,還給改個名叫枇杷。」
櫻桃是個謹慎的丫鬟,雖然對陸大太太一肚子怨氣,在桃華面前也沒有把話說得太盡,只是點到為止。陸盈入宮步步難行,櫻桃又年輕,陸大太太正該送個老成會辦事的丫鬟才對,卻巴巴的送個年輕的來。看櫻桃的意思,大約還省了美貌兩個字沒說,陸大太太送這麼個丫鬟,是來伺候陸盈的呢,還是想來為她「分憂>
&是——」桃華恨恨地說了兩個字,把後半句話咽回去了,陸大太太已經不要臉皮,說什麼也沒用,「你是個謹慎的,進宮好好伺候你們家姑娘吧。至於那個枇杷,在宮裏頭不安分的人未必活得長,別讓她連累了你們姑娘就行了。估摸着,你們姑娘進宮之前,我也不好去看她了吧?」
已經中選,那就是皇帝的人了,別說外人,就是自己家人要見都得守着國禮了。
櫻桃點了點頭:「宮裏已經來了教導姑姑,這幾日姑娘都要學規矩,所以才叫奴婢來送信的。」
桃華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拿了個荷包出來:「這裏頭有二百兩銀票,都是小額的,拿回去給你們姑娘。」
&不——」櫻桃惶然擺手,「之前您就破費了許多了——」
&着。」桃華硬塞進她手裏,「這回進了宮,以後大概都不好見面了。這對鐲子給你,好好伺候你們家姑娘,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