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趕到聽雨居的時候,合宮的人都已經到了,皇后正在外頭大呼小叫,嚷着要查究竟是誰暗下黑手,驚了陸才人的胎。
其餘妃嬪們都默然坐着,彼此交換着眼色,卻誰也不出聲答話。蔣梅華嘴唇微微動了動,喃喃道:「哪有什麼人下手,怕是她剛升了位份,才動了胎氣。」
這話說得不算錯。皇后拖拖拉拉,直到前些日子才將陸盈從寶林升為才人,陸盈是挺着肚子去謝恩的,雖說她一直胎氣穩固,但這麼折騰了一番,動了胎氣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話雖沒錯,說得卻酸,旁邊立刻有新進的小妃嬪低聲附和:「可不是,怕是承不起這份福氣呢。」剛升了位份就早產,不是受不起這福氣是什麼?
王充容在一邊坐着,用眼角瞥了蔣梅華一眼。她是皇帝在做大皇子的時候就貼身伺候的大宮女,後來雖不得什麼寵愛,卻也是平平順順升到了九嬪,日子過得安穩,也就多了時間和精力去觀察別人。
蔣梅華剛入宮的時候,王充容是曾多看過幾眼的。那時候她只是個才人,看起來人如其名,的確有些梅花清傲的意思,然而在宮中幾年,這份清高孤傲已經被打磨殆盡,也淪為庸脂俗粉,甚至比別人還要尖酸刻薄些。也不知是因為人變了,還是本相即如此,只是被剝掉了一層偽裝而已。
王充容稍稍動了動身子,不着痕跡地又看了蔣梅華一眼。不知蔣梅華是否知道,皇帝當初喜歡的就是她身上的那股子清傲勁兒,若不是因為她依附着皇后,皇帝或許還能再多幾分寵愛。
只是後來,自打蔣梅華小產之後,弄了娘家的姐妹進宮來邀寵,皇帝就漸漸地疏遠了她,為的就是她已經跟旁人沒什麼兩樣,而不再是當初的那股清流了。可笑蔣梅華還以為是自己容貌漸衰之故,卻不知承恩從來不在貌,在乎上位者之心也。
想到這裏,王充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低眉垂眼的蔣杏華。這一個生得也是清秀可人,然而這懦弱的性情卻是皇帝最不喜的,蔣梅華若指着這個妹妹來幫忙,那是一輩子也休想。不過也好在這份子懦弱,縱然心裏有些妄念,稍稍一打壓也就縮回去了,容着她在宮裏安安分分過一輩子倒也不難。
&郡王妃到!」宮人的聲音裏帶了點驚喜,杜內監更是立刻從裏頭出來:「皇上讓郡王妃一到就立刻進去!」
桃華向太后和皇后匆匆見了個禮,跟着宮人就進了內殿。王充容看着那一襲銀紅色的衣裳像一片流霞似的卷過眼前,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個生得確實跟那一個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更像的是那份子從容自在的感覺。
不,也不像。王充容目送着那高挑的背影進了內殿,暗自搖了搖頭。那一位是從容自在了,可是並沒有護着自己的本事,到頭來還是憂心忡忡以致病倒。她若不病,或許那些人還沒有機會這樣無聲無息地斷送了她,這一病,倒成了遞到別人手中的把柄。
若是換了這一個呢?王充容回想了一下這位安郡王妃經過的事,默默又搖了搖頭。當初皇后一句話把她送去了藍田疫區——那可是一般太醫都不敢去的地方——可是又怎麼樣呢?安郡王妃不但活着回來,還治平兩縣之疫,得了數座生祠和天大的名聲。此後這名聲還一步一步越來越盛,直至今日,竟能讓她屹立不倒了。
若是當初那一位有這樣的心智,或許如今局面會大不同?至少,她總還能活着吧。難怪皇上會格外偏愛安郡王妃,只是這種心情——想來也是頗為複雜。
王充容輕輕嘆了口氣,收拾起思緒,重新看向內殿殿門。有了安郡王妃,想來陸才人能順利生產,但願是個皇子,皇上也該有個子嗣了。
桃華這一路上趕得氣喘吁吁,等到了卻發現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得多。陸盈並不是動了胎氣早產,而是因為懷的是頭胎,早點晚點生產都是有可能的,她屬於正常情況,倒是被那些大驚小怪的宮人們嚇着了,情緒上有點不對。
&了好了,根本沒什麼事的。」桃華坐到床邊上握住陸盈的手。夏天生產就是這點受罪——屋子裏悶熱不透風,更不敢用冰,人人都是滿頭大汗,陸盈臉上更跟水洗過似的,濕漉漉不知是汗是淚。
宮裏指派的兩個產婆見桃華這樣說,也鬆了口氣。其實按她們的經驗,也覺得陸才人這是瓜熟蒂落,無奈外頭皇后
212.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