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還沒審出個端倪來,這摺子已經上得跟雪片似的,看來安郡王夫妻樹敵不少啊。」
杜內監本來就是為了博皇帝一笑,此刻見皇帝笑了,便忙也陪了笑臉道:「可不是。不過奴婢看安郡王倒也安心,這些日子連興教寺都沒去呢。」
&教寺里有他媳婦,要他去做什麼,添亂麼。」皇帝不在意地道,「他給朕去看看五城兵馬司和兩營軍就行了。」
杜內監聽見兩營軍的名字,立刻低下了頭。於家還在為分薄西北軍權而折騰,若是他們知道皇帝如今對沈數如此信任,不知該要如何恐慌了吧?不過,這個秘密當然只有他這個貼身內監知道,就算是這明光殿裏,皇帝也並不信任身邊的人。
&上,安郡王進宮請安。」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皇帝又笑了:「說曹操,曹操到。就說朕忙着呢,讓他在外頭等着吧。」
杜內監嘿嘿一笑:「奴婢這就去傳話。」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帝也想借這個機會削弱定北侯府的實力,安郡王除了四下聯絡之前那些要種痘的人家給殷府說情之外,也就只能以請安為名,進宮向皇帝求情了。既然如此,讓他在殿外多站一會兒,豈不是應該的嗎?
明光殿乃是皇帝寢殿,來往宮人內監比議政的英華殿或御書房更自由些,因此沒半天工夫,安郡王在明光殿外一直候着卻不得召見的消息,就已經由這些宮人們傳到了皇宮每個角落。
沈數站在廊下。以他的耳力,自然能聽見宮人們從他身後走過時發出的竊竊私語,雖然不是都能聽得清,但想也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不過,這些於他都如清風過耳,這會兒他除了要控制表情做出一副既急躁又不敢不恭敬的神色之外,就只顧盯着眼前的廊柱瞧。
明光殿外的長廊規制與英華殿不同,但廊柱的顏色卻是一樣的,都是紅漆大柱,每年年前必定上一層新漆,這會兒顏色還很鮮艷。
不過,沈數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鮮艷的紅色,在他眼裏,這些廊柱都是灰褐色的,只是有時深些,有時淺些。不過這次,他覺得這廊柱似乎有點不太一樣,顏色似乎明亮了些,不太像灰色了。
是廊柱換了顏色?沈數細細地研究了一會兒,覺得不大可能。這都是舊制,皇帝所用之色,除了明黃就是正紅,不會有人敢隨意更換這裏的廊柱漆色,所以,這肯定還應該是原來的紅色,至於看在他眼裏有所變化……
難道說,是他的眼睛在變化?沈數不太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隨即發覺自己這個動作有些傻氣。這些日子他東跑西顛的,並不比桃華閒,有些事情忙起來就會忽略,以至於這會兒站在廊下,看見這些紅漆大柱,才突然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沈數回頭往明光殿前的院子裏看了看,雖然明光殿這裏以樹木居多,兩邊廊下也並非花團錦簇,但他的確覺得整個院子看起來似乎都有點不大一樣了,但又說不清到底哪裏不一樣。
真的是他的眼睛有所變化?沈數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就是大紅常服,連忙低頭細看。果然,這衣裳他記得還是被封為郡王之後內務府特製的,當時穿在身上,的確跟現在看起來不太一樣。
如此說來,桃華的針灸起效了?沈數隻覺一陣驚喜衝上心頭。他倒不是為自己覺得驚喜,而是為了桃華。
雖然桃華一直都沒有說什麼,但沈數是跟着定北侯學領兵打仗的人,觀察力自然非同一般,早就看出來桃華表面上將這針灸一事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心裏卻是極為看重的。
沈數不是傻瓜,相反,他聰明得很,只要稍微揣摸一下桃華的心思,就知道桃華是怕告訴了他最後又治不好,會讓他失望。而她自己口雖不提,只怕卻被這事兒一直沉甸甸地壓着呢。
如今他的眼睛有了轉變,也不知桃華會高興成什麼樣!沈數隻覺得在這明光殿外都有些站不住了,只想立刻奔去興教寺,把這消息告訴桃華。總算他還有點理智,知道此刻不是高興的時候,只能硬生生地站住了,腳下卻像踩了針氈一樣,控制不住地挪來挪去。
不過他這副樣子落在別人眼中卻正像是焦躁不安的模樣,恰合他如今的處境。最終,當皇帝以疲憊為藉口沒有見他的時候,在宮人們看來,安郡王出宮的時候腳步踩得又重又急,活脫脫是躁動不安的模樣,恐怕這次,定北侯府真的要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