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請的媒人上門很快,趕在小年之前,就提着一對銀雁和四色禮品上門了。
這是六禮中的第一步,納采。
如今這年頭,京城裏婚喪之事鋪張得厲害,納採在舊禮里原是一對活雁即可,如今倒是活雁難尋,多數人家都喜用金雁,且還要加上許多各色禮品。似劉家這般以一對銀雁下聘,且還是空心的,已經算得上寒酸。
媒人倒是滿臉笑容:「劉翰林最崇古禮,不喜鋪張,府上可莫嫌怠慢。」
這到底是大事,既然現在蔣錫一家子還沒搬出去住,自然就是闔府上下的喜事,人都聚到了前廳。小于氏也一樣笑得滿面春風:「看你說的,既是古禮,哪有怠慢的說法?」
曹氏看着那兩隻銀雁,眼角餘光瞥見幾個丫鬟彼此悄悄使着眼色,心裏便有些不自在起來。她是個不會掩飾的,雖然極力想要不露痕跡,眼角眉梢還是露了些出來。
這些官媒人都是人精中的尖子,善會察顏觀色,立刻就看出了曹氏的心思,便笑道:「這回來,少不得還要求府上姑娘的庚帖回去合個八字。」說着頓了一頓,便笑道,「原這事兒該是過幾日再登門的,可劉翰林如今在外頭,劉太太怕自己一個婦道人家辦事不便,便央我來商議,索性今日就請了姑娘的庚帖家去。」
按古禮,求庚帖這事兒應該在納采之後,隔幾天再次上門,還要再帶禮物,專門來求才是。雖說蔣燕華的八字其實早已經拿去合過了,可這步驟卻不能少。眾人聽了前半句話,已有人在暗笑——劉家看來是窮極了,為了省一份禮物,索性將問名和納采兩步合一。待聽到了後半句,曹氏便忍不住道:「劉翰林去了哪裏?」
官媒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便笑道:「這不是藍田洛南兩縣今年剛遭了疫,皇上憫恤,着人去這兩縣查看過冬及明年備春耕諸事,選的是戶部的一位大人。劉翰林也是貧家出身,便特地點了他跟着去,免得下頭虛報了。」
其實這話大有水分。皇帝着人去疫區查看是真的,但劉之敬卻並不是什麼人親點的。事實上皇帝根本沒下過旨意讓翰林院也去人,這差事是劉之敬自己討來的。當然從程序上來說,也算是上官點了他去,但被官媒加了「特地」二字,聽起來就仿佛他得了什麼人特別重視似的,十分風光的樣子。
曹氏哪裏知道這裏頭的門道,還當劉之敬真是特別得上官青睞才能跟着出去,頓時方才的不悅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去。這些日子她也打聽過,知道庶吉士是在翰林院觀政,以後好到各部或外放為官的,自然是越得上頭的青睞,將來前程越好。因此方才的嫌棄都化了一天高興,連忙叫人取出寫好的庚帖,交到了媒人手上。
這庚帖卻是蔣錫親手寫的。用泥金紅帖,上頭不但有生辰八字,且註明了蔣燕華的名字,只下頭的祖宗三代寫的卻是蔣家人。
曹氏原是提着心的,只怕蔣錫將祖、父處都寫成陳家人的名字,待拿到手蔣燕華瞧了,說寫的是蔣家人,這才鬆了口氣,這幾日都熬湯熬水的,對蔣錫着實小意體貼。
這官媒人也是識幾個字的,接過帖子瞧了各色齊全,便也不久坐,收起帖子便笑嘻嘻告辭了。
媒人一走,小于氏便笑向曹氏道:「這可要恭喜三弟妹了。想來好日子也要近了,這嫁妝三弟妹且要快些準備起來,我們這些做伯母的,也要等着給燕姐兒添妝呢。」
這話一說,曹氏心裏頓時又忐忑起來。蔣燕華要備嫁妝,自然是蔣錫掏銀子,可這次的事兒鬧成這樣,蔣錫究竟會給蔣燕華備多少嫁妝呢?
這個問題,桃華也正在跟蔣錫談論。
談及婚嫁的事兒,姑娘家不宜出面,故而桃華並沒有去前頭,只是聽桔梗兒跑回來報了消息,重點說明了劉家只送一對空心銀雁及順便就將庚帖討走,當然也說了劉之敬不在京城的原因。
桃華聽完只是笑了笑,問蔣錫道:「爹爹看,給燕姐兒準備多少嫁妝?」
蔣錫想了一下:「雖說她是陳家人,但這些年,她也是真孝順我的,公中出一千五百兩,我給她添五百兩,再替你太太添五百兩吧。」
合計起來就是兩千五百兩銀子,這筆錢若放在無錫是拿得出手了,可若在京城卻就微薄了些。嫁妝里若有田地莊鋪是最好的,可在京城這邊,兩千五百兩銀子就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