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都發白,嚇得趕緊給他拍背撫胸,又端起已經不太燙的茶來:「老爺快喝一口定定神。」
魯顯茫然地接過去喝了一口,是涼是熱也沒怎麼品得出來:「你說,閣老怎麼能——這麼忍心呢?」他是農戶出身,雖然家裏還算是過得去,但很知道那些連田地都沒有的佃農過得有多辛苦,一個天災可能就要家破人亡。現在已經是天災了,不但不撫恤,還要給他們扣上造反的罪名嗎?這個,這個不可能是於閣老做的事吧?
魯夫人試探着道:「或許閣老也是被下頭人蒙蔽了?」
魯顯看着妻子不說話,魯夫人就只能苦笑。也是,消息都是於閣老從年前壓到年後的,說他被蒙蔽了,鬼才信呢。
夫妻兩個面對面坐了一會兒,魯顯才無精打采地道:「我去給母親請安。」
魯夫人瞧着他出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還是了解丈夫的,魯顯熱衷宦途,平日裏也和光同塵做些不很地道的事兒,但為惡的膽子卻是沒有,公事上也勤謹能幹,尤其是他對於閣老在前朝大膽扶持先帝,並在之後協助先帝治理天下的事兒十分推崇,不然於黨里想做這個右侍郎的人多的是,於閣老怎麼就提拔了魯顯呢?
然而當初越是推崇,現在大概就越是震驚?魯夫人再搖搖頭,她是知道魯顯沒有為惡的膽量,但還真不知道他心裏還藏着這麼一小塊脆弱的地方,竟然對那些農人還有如此的感情。
魯夫人坐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事兒自己能做點什麼。她是官宦出身,對朝廷上的事是知道些的,於閣老乾的這事兒,既不是前無古人,也不是後無來者,可是於閣老本人之前又確實是沒做過類似的事兒。現在突然這樣,究竟是於閣老偽裝多年終於露出了本性,還是他年紀漸長,性情有所變化了呢?
如果是前者,那大概是於閣老覺得推於銳上去是件要緊的事,值得一做。但如果是後者——年老之後性情大變,魯夫人覺得,這不是吉兆……
魯顯去給魯老太太請過安之後,回來就再也沒談這件事。只是過了幾天,山東那邊就傳回來消息了,說於銳過去之後初戰就告捷,剿滅了山中兩個匪寨,如今正在四下里搜查紅蓮教徒,務求斬草除根,不令死灰復燃。
消息傳回來,朝中都誇讚於銳能幹,魯夫人就發現魯顯更沉默了。以前衙門的事辦完,還要找機會去於閣老面前說幾句話,這些日子是下了衙門就回家,打着給母親侍疾的幌子,哪裏都不去了。
幸而魯老夫人的腿疾的確是一天天明顯地在好轉着。這瓜皮湯喝到第三天,她就覺得腰腿輕鬆了好些,疼得也輕了。到第七天,便覺得那種涼氣嗖嗖往骨頭縫裏鑽的感覺也消失了。因此第十天頭上,魯老夫人才起來,就嚷着叫人套了車去蔣家接人。
蔣家這幾天可是挺忙的。劉家的聘禮已經送了過來,果然是十分儉薄,但好歹比之前送來的單子上還添加了幾樣,按禮數來說,該有的也都有了,但不必一定有的,卻是一樣都沒有。
曹氏和蔣燕華接了這份聘禮,一句埋怨的話也沒說,且與媒人又約定了請期的日子。
請期,就是男方擬定婚期,然後備禮告知女家,請女方同意。當然這個婚期其實在請期之前大家就已經相互透了意思,是早點成親還是再晚幾年,要不然真送過來了女方不合意,難道再給打回去?那是結親呢還是結仇呢。
不過這次,曹氏可是真的沒什麼主意了。原先她怕蔣家出事,巴不得立刻就讓蔣燕華嫁出去。現在看看不但沒事,桃華還成了未來的郡王妃,就又有些捨不得蔣燕華了,畢竟說起來她才十四,連及笄之年都不到呢。
這事兒蔣錫和桃華父女兩個是一句話都不會說的。桃華自從那天好心提醒被蔣燕華頂回來了之後,這些日子連曹氏的院子都不進了。蔣錫自然是向着親生女兒,曹氏拿這事與他商量,他就只一句話:「你做主就是了。」
曹氏知道這下子算是把家裏的頂樑柱給得罪了,私下裏急得要哭。蔣燕華心中也不無後悔,然而這回是犯了犟,硬是挺着不肯去跟桃華道歉,且表示婚期就由劉家定,是早是晚都依着他們。這下曹氏又不大願意,母女兩個因為這還小小拌了幾句嘴。
這些事兒白果都悄悄傳到桃華這裏來了。主要是她覺得蔣燕華自進了京城之後變化有點大,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