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的城牆之高,與京城相比也不遑多讓了,出了三十里鎮沒多久,遠遠地就能看見那一線黑灰之色,漸漸在視野中擴大,直到高高地聳立在眼前。
定北侯派出來迎接的人早已等在城門,一見沈數一行人立刻迎了上來:「王爺,侯爺有話,請您立刻進府。」
此人是定北侯府的管家,沈數從小也是他看着長大的,見了他不由得一笑:「殷叔,這是來押着我麼?」
殷叔長着一張忠厚的臉,只是右頰上有條長長的刀疤,扯得他五官都稍稍有點移位,看起來就有些駭人:「王爺言重了。侯爺只是擔心您和王妃一路辛苦,先進府稍做歇息再說別的事情也不遲。」
桃華早聽沈數說過這位殷叔,當初也是跟着老定北侯出生入死,臉上那道疤就是被北蠻人的馬刀砍的。如今的定北侯殷岩視他如兄,兒女們都稱他一聲殷叔,並不當做下人看待。這會兒人已經到了馬車前頭,桃華便叫薄荷打起車簾,在裏頭沖他笑了笑:「多謝殷叔了。」
&奴不敢當王妃的謝。」殷叔不知是天生面癱,還是被刀傷了之後五官就不好挪動,表情一直都有幾分僵硬,「夫人一直盼着王爺和王妃,這會兒正在府里等着呢。」
&就走吧。」沈數輕輕一提韁繩,「後面那些藥材和石灰等物,還是要——」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一聲馬嘶,眾人齊齊回頭,就見一匹馬前蹄高高抬起,原本站在馬旁邊的人便往後倒跌了出去。
初一離得最近,一個箭步過去將馬韁一把勒住,馬兒身上還架着轅,踢踏了幾下也就安靜了下來。
此刻顧叢已經從後面的車邊跑過來,蹲身去查看摔在地上的人:「劉翰林!」
被馬踢出去的正是劉之敬,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腹,一手按着腳踝,滿臉痛苦。
桃華遠遠看見,立刻就要下車:「不要動他!」被馬踢傷很有可能是內出血,看劉之敬捂的那個部位靠近脾臟,脾臟是人體內極脆弱的一個器官,萬一被踢得破裂,這裏可不能做摘除手術,劉之敬的命就要沒了!
燕州城是西北最繁華之地,這麼一長隊的人本來就引人注目,還有侯府的人迎接,眾人早就都看了過來,此刻見一個穿着華麗的明艷少婦從車裏下來,當場就給一個男人診起脈來,不由得都聚集了過來竊竊私語。
有那眼尖的,已經看見了沈數:「那不是四皇子嗎?」
沈數八歲來到邊關,十五歲就跟着定北侯進軍營,燕州城裏認識他的人很多,對京城的消息也知道一些,頓時議論起來:「現在該叫郡王爺了,皇上封了他做安郡王呢!」
&對,聽說是在京城已經大婚了,娶了王妃了!哎,那位不會是王妃吧?」
&會是王妃嗎?也對,穿得那麼好看——哎,長得也好看啊!」
&你敢議論王妃的長相!不過,是真好看。」
&王妃怎麼給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拉手……」
&不懂就別胡說八道!什麼拉手,那是診脈!王爺娶了個神醫,你不知道嗎?在京城那邊治疫,聽說還有給她建生祠的呢。」
&對了,我也聽說了,王爺這次帶王妃回來,就是為了來治疫的呢!」
&治好嗎?聽說又出了天花,天花沒法治的。」
&人沒法治,神醫肯定有辦法!」
&這也是胡扯!俗話說得好,藥醫不死病,天花那樣的病,除了命大,沒誰能治好的。多少神醫自己家裏人還死在天花上呢,哪裏有個治好的?」
&才胡說!你見過幾個神醫家裏人死在天花上的?」
西北民風剽悍,這一言不合就幾乎動起手來,幸而被人拉開了:「王爺這才回來,你們在這兒鬧,是想去蹲幾天大牢不成?這些日子侯爺都忙得不成,可別再添亂了!」
兩人這才收了手,一個猶自不服氣道:「你等着瞧,王妃肯定能把瘟疫治好!別忘了,開頭郎中們還搞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病,都是王妃從京城送了信回來說這叫什麼炭疽病。既然知道是什麼病,自然治得好。」
那一個也嘟噥道:「我又不是盼着王妃治不好瘟疫,我家還有親戚在督州城呢,不過是說天花難治罷了……」
西北人說話聲音本來宏亮,眾人自覺是竊竊私語
153.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