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今日是崔幼婉的生辰,診完了脈,眾人便都回園子裏去吃生辰宴了。
銀硃關了門,這才輕輕吁出一口氣,剛才有那麼一會兒,她真怕是崔秀婉的心事被人瞧破了。
崔秀婉臉色也微微有些蒼白,卻道:「你怕什麼。任她醫術如何精通,難道還能診得出人心不成?」
銀硃忙道:「是奴婢膽子小。只是姑娘,方才那蔣三姑娘已經說了,姑娘這病已是有些重了,萬不可再拖下去。後頭熬的藥,姑娘可不能再喝一回倒一回了。」
崔秀婉冷笑道:「你聽她危言聳聽呢。做郎中的還不都是一個樣,只會把病往重里說,若是治好了,就見得他們的本事了。」她雖然嘴硬,但想想這些日子身上的確虛弱,又的確是於脾胃不適之外又添了咳嗽,便不敢再堅持下去。
銀硃看她臉色,心裏略略鬆了口氣,又小心地勸道:「姑娘,奴婢說句逾越的話,其實安郡王——」
她尚未說完,崔秀婉就冷了臉:「住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外乎是安郡王皇家血脈,做了郡王妃如何如何的榮華富貴,我只不稀罕那些!且他自小就招了太后和皇上的忌,現在不過是有個舅舅手裏還掌着兵權,太后一時才不敢動他罷了。跟了他,如今看着好,將來還不知怎樣呢!且他一個武夫,到了京城裏一無是處,還連累了我……」
想到端午節那日在行宮門口受的侮辱,心裏不由更加忿恨起來:「更不必說西北是個什麼地方,若是將來跟他去了,只怕我活不過幾年。」說着又要傷心起來,嚇得銀硃連忙勸慰,再不敢提安郡王一個字。
崔秀婉掉了幾滴眼淚,心緒方疏通了些,自己拿帕子擦了,道:「如今這蔣三姑娘說我該時常出去走動,倒是件好事,這幾日我就跟母親說要出門散心,你去給他送個信,出去的機會多了,總能見得着。」
銀硃心裏暗暗叫苦,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可是——姑娘,老爺和夫人是不會答應姑娘……」
崔秀婉自己何嘗不知,只是放不下意中人,更接受不了這樁親事。如今一日未曾定下來婚期,就仿佛還有希望似的,自欺欺人地過下去罷了。
這裏她們主僕兩個關起門來落淚,園子裏的生辰宴也不是非常愉快。
其實生辰宴人雖少,崔夫人為了小女兒卻也是仔細張羅了的。宴席設在園子裏的迴廊之下,旁邊有開得一團火似的石榴花,桌上的菜餚也新鮮美味,崔夫人為了讓女孩子們自在些,還特意將席面分成兩處,她與文氏和景氏坐一席,崔幼婉與蔣家姐妹兩個在另一段迴廊里坐一席。如此精心安排,倘若不是崔幼婉看過來的目光中總是帶些若有若無的敵意,桃華本來會覺得這宴席挺不錯的。
桃華是搞不明白崔幼婉到底在鬧些什麼。上巳節那日她就無緣無故地向蔣杏華發難,足以證明她根本沒把蔣家放在眼裏。但不管怎麼說她們今日是客,且還是來給崔秀婉診脈的,看在姐姐的份上,崔幼婉也該安份才是。
可惜,桃華的想法又錯了。
&說蔣三姐姐那日在興教寺招惹到了承恩伯?」
蔣三姐姐叫得着實親熱,可惜後面那個招惹用得很不客氣。
桃華放下筷子,覺得倒胃了:「崔二姑娘消息靈通。」
崔幼婉偏着頭,看起來一派天真擔憂的模樣,「蔣三姐姐大約是頭回來京城,不知道承恩伯此人的脾性。無論何樣女子,只消對他稍稍假以辭色,便能攀得上手。可是他有太后做姑母,要想進承恩伯府,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呢。蔣三姐姐還是離這人遠些的好,免得影響了自己和家裏的名聲。」
蔣蓮華氣得臉都紅了。她雖然不願意母親在崔夫人面前曲意奉承,但一直覺得崔家姐妹容貌才學俱是不錯,雖有些傲氣,也是因身份有所差異之故。另崔幼婉年紀小,說話活潑率直些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今日這些話,卻萬不能推到年紀上去了。先是招惹,又是假以辭色,仿佛是桃華有意於思睿似的,若再說是性情率直,蔣蓮華寧願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一股氣從胸口直衝上來,蔣蓮華顧不得景氏的叮囑,剛要開口反駁,就覺得桃華的手在桌子底下捏了她一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住,只聽桃華認真地道:「我讀書不多,不知這攀得上手是個什麼意思?至於說進承
73.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