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林依就攢下了一張一貫的交子並五百文鐵錢,她把交子折作小方勝,貼身藏了;那五百貫鐵錢分作兩份,其中三百文,在床下挖了個坑埋了,另兩百文還丟進黃銅小罐,以備平日花銷。\www.qВ5。c0m/
過了幾日,草市又開,她揣着交子尋到楊嬸,央她去草市扯幾尺布,幫忙做件棉衣。楊嬸滿口應下,趕去草市買回一塊紅色花布和一包棉花,當日就裁剪開來,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飛針走線。
這幾日,林依過得很順,絡子根根賣了好價錢,馬上又有新衣穿,她哼着小曲兒,坐在桌邊打着絡子,滿面帶了笑容。其間,張老太爺喚了她去,問起方氏找她要錢一事。林依想着,方氏奪錢時,給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時若告狀,倒顯得自己小氣了,於是只說方氏是為了她好,替她保管錢物。張老太爺年事已高,凡事懶得朝細處想,聽她如此講,也就信了,不再深究。
半個月後,張梁的行李打點完畢,赴京趕考,他這回依了方氏,沒帶銀姐,孤身一人上了路。方氏得了如此大好機會,竟是一刻也捨不得銀姐離了她的眼,時時處處讓她侍候着,甚至還在臥房另打了個地鋪,晚上就讓銀姐睡在地上,好讓她夜間繼續端茶送水。
張梁不在,銀姐連個訴苦的人都無,更別提有誰來護着她,凡事只能逆來順受,好一個苦不堪言。自她搬到了方氏房中居住,任嬸與楊嬸的額外收入少了許多,很是不習慣,趁着廚下做飯,抱怨個不停。
楊嬸朝灶里塞着柴火,道:「二夫人上回要賣銀姨娘,二老爺怨着呢,怎地這回卻聽了二夫人的話,沒把銀姨娘一同帶去?」
任嬸狠狠揮着菜刀,把砧板剁得咚咚響:「哪裏是聽了二夫人的話,是怕帶了銀姨娘去,妨礙了尋那金姨娘銅姨娘。」
楊嬸擔心道:「二夫人不會趁這機會,把銀姨娘賣了罷?家裏若是少了她,咱們哪裏掙錢去?」
任嬸道:「那倒不會,二老爺臨走前留了話,若回來時銀姨娘不是安安穩穩的,就要休了二夫人呢。」
楊嬸稍稍放了心,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到門口望了望,嘆道:「也不知二夫人何時放了銀姨娘,放了她,咱們才有錢賺,不過你是不擔憂的,上回替銀姨娘通風報信,很是賺了幾個罷?」
任嬸被戳中心中秘密,臉上立時變了顏色,怒道:「休要胡說八道。」說完丟了菜刀,一把推開她,回房去了。
林依就在隔壁雜物間擺放農具,將她們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心道,楊嬸倒是好意,想套任嬸的話,只是這事兒關係重大,任嬸豈會輕易講出,問也是白問了。這世道便是如此,並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會大白於天下,也並不是所有的委屈,都能夠化解。
林依嘆了口氣,擺好最後一把鋤頭,關了門回房,繼續打絡子,像她這般無着無落的人,以其花費時間去揭露任嬸,還不如節約時間多賺幾個錢來得實在。過了十來天,又一批絡子編好,她照舊尋了張仲微來,托他幫忙去賣。
張仲微接過木盒,不知臉上該作何表情,猶豫再三,提議道:「三娘,你怎地總打絡子,咱換個花樣可好?」
林依不解其意,奇道:「我會的手藝里,只有這門最賺錢,不然還能賣甚麼?」
張仲微很想說,我屋裏的絡子已堆積如山了,雖然我不介意繼續「收購」下去,但能不能麻煩你換個名堂……他一面想,一面習慣性地摸着腰間的攢心梅花絡,摸着摸着,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道:「再值錢的物件,做得多了,漸漸地也就賣不起價了,不如另做些荷包、香囊和腰帶,只怕還賣得好些。」
林依不好意思道:「你講得有理,只是我不會繡花撒。」
張仲微這才想起,自家娘親不願她太能幹,凡是女人該學的活計,沒一樣教過她,這打絡子的手藝,還是張八娘偷偷教的呢。他頓感自己講錯了話,內疚起來,沉默了好一時,突然又道:「你放心。」
林依正琢磨這話的意思,他已將木盒藏進寬大的袍袖裏,轉身遠去了。
張仲微回房時,張伯臨為節約燈油,正在他房裏借燈看書,瞧見他愁眉苦臉地抱着盒子進來,吃驚道:「不會又是絡子罷?」他丟了書,搶過盒子來掀開一看,笑得彎腰直揉肚子:「老二,你打算開個絡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