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何等機靈之人,立時會意,悄悄走了出去,四面一望,張仲微還苦守在林依房門口。/www。qВ\\她忍着笑走過去,將楊氏要買他丫頭之事講了,又悄聲道:「大夫人想要送個丫頭與林三娘,這才來尋你買。」
張仲微關鍵時刻沒犯糊塗,聽明白了,歡喜道:「替我謝過大伯母。」二人將轉買轉賣的手續辦妥,流霞回房,把新的賣身契放到林依身旁的小几上,看了楊氏一眼,笑道:「咱們大夫人瞧你沒人服侍,送個丫頭與你。」
林依自然堅辭不收,楊氏苦勸道:「莫要意氣用事裝甚麼賢惠,聽我一句勸,我不害你。」
林依暗道,我曉得你是好心,只是張仲微收不收通房,與我不相干。她這裏不願意收,起身欲溜,楊氏卻道「長者賜不可辭」,硬把丫頭的賣身契塞進她手裏,道:「二夫人那裏你不用理會,自有我應付。」又吩咐流霞:「我瞧那丫頭眼睛四處亂轉,只怕不是個安份的,你送林三娘回去,順便替她敲打敲打。」
那丫頭不好降服,林依並不曉得,但楊氏既知曉,為何還要贈送?林依心中奇怪感覺愈盛,卻始終摸不着頭腦。她正琢磨如何辭掉楊氏好意,流霞已走到她跟前,朝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她無法,只好沖楊氏福身一謝,告辭回房。
路上,林依問流霞:「我哪裏入了大夫人的眼,叫她如此關照我?」流霞但笑不語,只道不是壞事。她口風嚴,林依也無法,只能作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的心理準備罷了。
流霞得過楊氏吩咐,到了林依房門口,先將那丫頭叫出去訓話,道:「你的新主人林三娘,最是個能幹的,別瞧她年紀小,賺錢本事大,你若好生服侍,少不了你的好,若不入她的眼,罰起來也是沒人救你的。」那丫頭眼珠子飛轉,連連點頭。
林依瞧着流霞講完,將一張一貫的交子遞了過去,道:「大夫人是好心,我哪好意思白受恩惠,這丫頭算我買下的。」
流霞推道:「三娘子這是叫我回去挨罵。」
林依將交子疊了,塞進她荷包里,道:「多了一張嘴,添些飯食錢總是該的。」
流霞想了一想,沒有再辭,道:「那我回去問過大夫人,若她不願收,我還與你送回來。」
林依笑道:「她不收我也不收。」她瞧着流霞離去,轉身回房,先將門掩起,把賣身契藏了。不多時外頭有人敲門,她應了一聲兒,那丫頭便進來,爬下磕頭。林依沒使喚過下人,不知如何應對,半晌道了句:「起來罷。」那丫頭以為她故意立威,有些誠惶誠恐,垂手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問道:「三娘子有無吩咐?」
林依走到書桌旁,取了本書翻了翻,道:「先與你取個名兒罷。」她拿的是本《齊民要術》,隨手翻到一頁,指了一處,瞧來是個「麥」字,笑道:「巧了,正好收完菜要種麥子,不如就叫冬麥罷。」
得了新名兒的冬麥嫌這名字土氣,又不敢反駁,低低應了個「是」字,再不作聲。林依瞧在眼裏,也不說她,只吩咐道:「冬麥,去楊嬸那裏借一床鋪蓋,晚上你就在我床前打地鋪。」
冬麥神色一變,試探問道:「三娘子是要我上夜?」林依饒有興趣地瞧她,道:「夜裏無須你服侍,是我只得這一間屋,沒有多的床來與你睡。」
冬麥不信,指着屋外道:「我瞧有好幾間空屋,怎會沒多的床?」林依坐到桌旁,順手翻那本《齊民要術》,道:「那都是張家的,我姓林哩。」冬麥疑惑道:「你不是張家親戚?」
林依答道:「不過遠親而已,我在這裏賃屋住。」
冬麥臉上的不屑神色,藏也藏不住,站在原地不動身,不知在想甚麼。林依故意道:「怎麼,後悔跟了我?還是二少爺那裏好?」冬麥再無恭敬態度,大膽直視她一眼,沒有作聲。林依只當沒瞧見,頭都不曾抬,對着書輕輕一笑:「借完被褥,再去廚下幫流霞劈柴,預備做晚飯。」說完也不管她有無聽見,自顧自看書。
冬麥盯了她一會子,見她沒反應,便輕手輕腳溜了出去。不多時,楊嬸來敲門,問道:「三娘子,那個叫冬麥的,是你轉了幾道手買的丫頭?」林依點頭,道:「辭不過大夫人,只好收下。」楊嬸直點頭,道:「收下是該的,只是她正在那邊草垛下躲着閒聊呢,你怎地不派活計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