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慷靠坐在椅子上,手裏擺弄着一個白玉扳指,面色陰沉得就象污水結成的冰塊一樣。沈愷見沈慷動怒了,不停地訕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勸解。
「老二,你我一母所出,都貴為嫡子,可你知道我為什麼和老四走得近、卻不願意理你嗎?」沈慷擺出兄長的架子,用以退為進的方式與沈愷推心置腹。
「大哥不是常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嗎?我是好玩好樂之人,不象大哥那麼好強上進、胸懷大志。大哥看不上我也正常,我敬重大哥,只是不敢親近,骨肉兄弟就疏遠了。我不懂事,可大哥是沈家的家主,自不會與我計較。將來光耀沈氏門庭,只能指望大哥,大哥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沈愷邊說邊嘆氣,滿臉惶恐真誠,心裏卻很不舒服,越說越覺得自己虛偽,這可不是他的性格。
沈愷雖精通吃喝玩樂,喜風雅、好酒色,但他不是不學無術之人,還有進士出身的功名在身。而沈惟滿肚子算計,行事也小家子氣,通於偷奸取巧,考了這些年,到現在還是個秀才。沈氏一族同輩不少,他最看不上沈惟,可在沈慷這個大哥看來,他不如沈惟,這一直是他鬱郁難平的心結。
此時,又聽到沈慷說這樣的話,沈愷覺得很沒意思,可他不想反駁。沈遜經常教導他們兄友弟恭,孝悌為聖人、訓之首,沈愷一直遵從教誨。而且他肚子也沒那麼多彎彎道道,說話經常直來直去,因此沒少吃虧。他很佩服沈慷會做人、會說話,能把事情做得很圓滿,他從本心來說很敬重這個大哥。所以無論沈慷怎麼做,他都不想傷了和氣,惹父母生氣,尤其怕沈慷在沈老太太面前教訓他。
「哼!你知道就好。」沈慷很滿意沈愷的回答,氣也消了大半。
沈愷見沈慷臉色緩和,鬆了一口氣,試探着問:「大哥,我們真要去求見聖勇長公主嗎?她要是不見我們,或是她……此事該如何收場呀?」
沈慷忖度片刻,說:「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求見大長公主,當然要去。我們向她稟奏連成駿侮辱沈家一事,並不是想讓她為我們做主申冤,而是告知。能讓她知道連成駿的惡行、就此疏遠更好,即便是她藏私袒護,我們也有理在先。賢妃娘娘知道此事,必會有所反擊,我們提早稟奏,也方便以後賢妃娘娘行事。」
到聖勇大長公主面前告連成駿是沈老太太的主意。按沈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不管大長公主是什麼態度,撕開臉面鬧一場,也能出口惡氣,讓人們知道沒了沈閣老,沈家人也不好欺負。有沈賢妃和五皇子在,大長公主總要顧及皇家臉面。
沈老太太話一出口,沈慷就舉雙手贊同,並擺出一家之長的姿態,把此事攬到自己身上。沈愷和三老爺沈恆並不支持,卻不敢違背沈老太太和沈慷的意思。
「大哥慮事周全,我自愧不如啊!」沈愷見沈慷被他奉承得怒氣全消,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我們該怎麼去求見大長公主呢?」
「直接去攬月庵,遞沈氏家族的帖子,見了面,直接說,也不失禮數。大長公主最敬重父親,總不能父親剛逝,我們去求見她,她閉門不見吧!」沈慷尋思了一會兒,又說:「老二,我想今天還是你去求見大長公主,要不帶上二丫頭。」
沈愷嚇了一跳,忙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不在朝堂,品階太低,我……」
本來沈愷就不支持沈老太太的提議,認為此事與大長公主無關,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而沈慷認為此事可行,講出一堆道理,連結果都考慮清楚了,並擺出一馬當先的姿態。可此時,沈慷卻把這燙手的山藥丟給了他,他不做難才怪。
「這是二丫頭惹出來的事,老二,你作為父親,理應替她擺平才對。」沈慷把破重的包袱扔給了別人,自是一臉輕鬆,麵條斯理品茶,「無論你官位品階高低,你是沈閣老的嫡次子,大長公主總會給幾分面子。兄弟並肩行事,總要有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我為長兄,遇事自會為你們周旋善後。」
沈慷說得很有道理,於公於私,沈愷都應該去打前鋒、唱白臉。沈惟和沈慷一起行事,沈惟生龍活虎地去唱白臉,唱得至今半死不活,沈慷正在善後。他和沈慷一起行事,唱白臉的人又輪到他了,理由充分得由不得他拒絕。
「大哥,這……」沈愷無話可說了,想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又怕步了沈惟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