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本在孝期,又是喪父的重孝,逢年過節忌諱更多。不能披金掛彩,不能燃花放炮,不能穿紅戴綠,更沒有親戚朋友拜年走動,年節過得索然無味。
除夕,沈氏一族的男女老幼全都聚在沈家大宅,先開祠堂祭祖,又一起吃了一頓年夜飯,對眼的聚到一處聊了一會兒閒天,就各回各家守歲了。
沈慷帶着三個兄弟及各自的妻妾子女聚到吉祥堂,陪沈老太太說笑守歲。因家中有孝,四家和沈老太太又各自有事,怎麼鬧騰玩笑,也熱鬧不起來。
沈老太太想起沈榮華,氣就不打一處來,又不敢打罵她,心裏憋屈膈應。強忍着吃完年夜飯,就把她趕回了怡然居,並言明初一的餃子讓她在怡然居吃。
沈榮華樂呵呵答應了,她正不想應付這些人呢。自她在吉祥堂又砍又殺的事發生,府里的人看她的目光很怪異,大多數人就象是在看怪物。呆在怡然居不缺吃、不少喝,沒事睡覺,和周嬤嬤等人閒聊,又愜意又輕鬆,她求之不得呢。
破五那天一大早,沈愷就讓人來叫沈榮華,同家裏人一起去「趕五窮」。又一次開祠堂祭祖上香,祭天祭神,中午全家人一起吃破五餃子。初五一過,這個年就算過去了,除繼續守孝,過年的禁忌多數也可以打破了。
從初六開始,沈家就陸續有客人來登門,除了津州一帶的故交朋友,還有來自京城的親戚。其中,寧遠伯府和萬戶侯府的來客受到了沈家最高規格的接待。
送走寧遠伯府和萬戶侯府的來客,沈榮華感覺府里的氣氛緊張起來。沈府上下以吉祥堂和梧桐苑為中心,這兩個地方有個風吹草動,府里反應異常強烈。
「小賤人、喪門星,缺德短命的賤玩意兒,不得好死的東西……」沈老太太用拐杖戳着地磚,哭一陣子、罵一陣子,活象一個瘋婆子一樣。
沈臻靜病了,怕過了病氣給沈老太太,就留到梧桐苑養病,由杜氏照顧。沒有她哄沈老太太開心,沈老太太又變成了積年的怨婦,天天罵罵咧咧折騰。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都過來陪沈老太太說話,可沒一個人能取代沈臻靜。聽到沈老太太罵街,她們又羞又怕,沒一個人敢近前,都爭着往後躲。
「哪個小浪蹄子又惹老太太生氣了?這大過年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四太太吳氏繞過屏風,三步並作兩步撲到沈老太太靠坐的美人榻上,酸酸地說:「我竟不知道這天底下哪個比老太太還有福氣,這有福的人哪還總是不知足,你說是不是?三嫂。就聽老太太說話的底氣,不再活百八十年,都饒不了閻王爺。」
「老太太底氣足、身體好,是自己的福氣,也是晚輩們的福氣。」三太太江氏說話輕聲輕氣,舉止斯斯文文,連穿戴都比吳氏端莊得體。
「小猴腚子,就會哄我開心。」沈老太太臉上的陰狠之氣瞬時消散,拍着吳氏的手,笑說:「我這點子福氣,比起你那姑母,差了十萬八千里。」
吳氏的姑母就是當今的吳太后,說是姑母,其實血緣關係遠得很,還要追溯到前朝。吳氏父親的高祖父與吳太后的高祖父是堂兄弟,論起來都出五服了。
先皇末年,吳氏的父親考中了榜眼,入了翰林院。當時,吳家式微,吳太后在後宮只是個嬪位,也不得寵。吳氏的父親想在京城大族找個依仗,吳家也想攏絡人才。兩家一拍即合,就連宗續族,吳氏的父親和吳太后成了堂姐弟。今上登基,吳家一步登天,升官晉爵,吳氏的父親也沾了光,羨煞了一干人等。
「哎喲,老太太,天底下凡人千千萬,飄在天上的神仙就那麼幾個。咱們知足常樂,不跟神仙比,你是成千上萬的凡人里最有福氣的那個。」
「哼哼!就你會說,看到你,我想不笑都不行。」沈老太太沖五位姑娘招了招手,說:「六丫頭多學學你娘,你們幾個也跟你們嬸子學學,她比你們的大姐姐還會哄我。誰都不能學那個小賤人,我看到她氣就不打一處來,哼!」
「你們幾個丫頭,都記住你們祖母的話了嗎?你們誰也不理她,我就不信她敢動刀砍你們。」吳氏抓緊沈老太太的手,憤憤冷哼,轉向江氏,說:「三嫂,不是我做弟媳的說你,今年過年,你還給了她壓歲錢,有那錢不如賞了乞丐。」
吳氏指斥江氏,讓江氏當着長輩晚輩下不來台。她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