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絕不是個草莽英雄!
在接受豆子崗群雄檢視的同時,程名振也在悄悄地觀察着自己的新東家。竇建德不是一個尋常的草頭王。確切的說,他比這些年來程名振所見到的,曾經直接或間接打過交道的那些「英雄豪傑」、「達官顯貴」強了無數倍。二者之間的差距幾乎一眼都就能看得出,程名振追隨過的林縣令也好,張金稱也罷,還有那些三山五嶽的「英雄」,從朝廷到地方的權貴,身上絕沒有竇建德所表現出來的從容氣度。這種氣度是經歷了無數次災難磨礪出來的,後者即便是盡全力裝,也裝不像。
從二人見面起到現在,竇建德總計只說了不到二十句話,但這十幾句話在針對不同人時,卻表現出了不同的風格。急速擴張中的竇家軍成分頗為複雜,裏邊的文臣武將心思各異,表現也不盡相同。他們自己也許沒注意到,但程名振這個外人卻能清楚地感覺得出。讓這些人相互之間並不和睦,卻個個都心悅誠服。將一群性格差異如此巨大的人整合為一個整體,程名振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絕對做不到。但竇建德做到了,不但讓所有人感覺到了他的重視,並且讓所有人跟他交談時都如沐春風。
被攜裹入伍的前大隋官員喜歡挑事兒,他們總是藉助狂悖的言行來宣洩自己深陷匪巢的不甘。他們總是試圖通過激怒別人來重新建立自己早已不存在的驕傲。竇建德聽得出來,所以他以更寬容的姿態來包容這種憤懣。他讓被俘的官員自己比較,他這個底層出身的強盜頭子和大隋朝的高官們比,誰更值得尊敬,誰更具有王者之風。
某些追隨在竇建德身邊的老將愛炫耀自己的資歷。無時無刻不希望別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竇建德也包容了他們,通過嚴肅和坦誠的要求,讓他們知曉自己在大當家眼裏與眾不同。
還有一些人,屬於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活着沒什麼原則,誰實力強就去依附誰,並且習慣於阿諛奉承。對於他們,竇建德同樣給予了接納。他用看似粗魯的玩笑話將對方送上門來的馬屁撥轉方向,然後將其變成笑料,哄得身邊所有人跟自己一塊兒開開心心。而站在馬屁鬼們的角度,他們獻媚的目的也達到了。竇天王跟他們說話的言語明顯比別人熟絡,有失莊重,卻將彼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
眼下竇建德給予關注最多的,還是程名振及其麾下的那些洺州軍核心人物。他不但能隨口說出程名振在出道以來所經歷的幾個主要戰事。並且能非常精闢地總結各場戰鬥的得失所在。他能根據身材的大體輪廓,就分辨出誰是王二毛、誰是張瑾,誰是張豬皮。並且能恰當的說幾句讚許的話,既不讓對方感到被忽視,也不讓程名振這邊懷疑他別有居心。他甚至對剛剛加入洺州軍不到一年的伍天錫也能聊上幾句,話題完全是伍天錫最感興趣的步戰指揮,並且完全說到了點子上。
越是交流,程名振心中對新東家的佩服越深。他發覺,即便洺州軍沒有經歷連番作戰,真的被竇建德逼上門來提出合併要求,自己基本上也沒資格拒絕。臨陣機變自己這邊無人比得上王伏寶,深謀遠慮自己這邊誰也比不上竇建德,至於合縱連橫、耍陰謀詭計這些林林總總的幕後手段,看看竇建德身後跟的那一大隊文臣就知道雙方的差距了。洺州軍這邊讀書最多、心思最細的就是自己,而竇建德那邊,當過縣令、縣丞,假話完全能當做真話說的傢伙一抓一大把。
這種認識讓程名振多少有點沮喪。原來在平恩縣、巨鹿澤一帶,他自己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跟竇建德一比,才明白什麼叫坐井觀天。在沮喪的同時,他還暗暗為自己慶幸,好在雙方到目前為止關係還算融洽。否則,真不知道未來等待洺州軍的是怎樣的結局?
縣衙很快就到了,竇建德將安頓士卒的任務交給了心腹將領,自己毫無猶豫接受了程名振的邀請。曹旦帶領眾文武拖後了數步,待程名振夫妻兩個率先進了門,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這是他們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洺州軍在城外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讓程名振絕對有資格接受這種尊敬。如果換了個其他草包山大王,曹旦才懶得跟他講究這些繁文縟節!
「衙門裏向來是有天沒日頭,剛好能對付秋老虎!老孔,你說是也不是?!」大咧咧往主位上一坐,竇建德撩起衣襟向臉上猛扇。
這又是一句玩笑話,卻博得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共
第二章黃雀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