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囚室比先前一個大了許多,裏邊足足押了二十餘人。\www、qb5.c0m\看到程名振被丟入內,囚犯們立刻蜂擁而上,先按手按腿將他壓住,然後抓起幾件已經被水潤濕了的衣服,逐層捂在了他的臉上。
沾了水的厚葛布的透氣性極差,才幾層蓋下去,程名振就已經無法呼吸。他卻再興不起求生的念頭,全身的血液和心臟一起被這無情的人世給生生凍僵。「杏花要毒死我。毒死我以便討好他的丈夫。可我幾曾做過半點對不起她的事情。幾曾得罪過她和周家?!」
對於小杏花,程名振其實並不覺得有多難以割捨。先前之所以在林縣令等人面前勃然變色,主要是因為面子上掛不住,倒未必真的想對周家和朱家進行報復。但現在,小杏花的影子卻無比清晰地出現在他的漸漸模糊意識中,笑語盈盈,朱唇輕啟,吐出來的卻是毒蛇的芯子。即便是永州銀環也沒有這般毒,至少永州銀環咬人前,還會發出一絲輕微的聲響。
「林縣令要殺我。王二毛要殺我!小杏花也要殺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居然人人得而誅之!」迷迷糊糊之間,他意識中又出現了蔣百齡和巧兒兩個身影。蔣百齡帶來的每份酒菜,都要先嘗一口,再讓給自己。而巧兒,巧兒哭着說道,「少爺慢慢吃,小心些。這些都是從周家廚房拿出來的,與外邊買的不同。過幾天我再買來吃食送你。你自己千萬小心些!」
這是多麼明顯的暗示!包括自己出事的當天,蔣百齡三番五次要求早點散了酒宴,自己偏偏沒有意識到那是提醒。他們不是沒有良心的,他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提醒自己小心。仿佛溺水之人突然看見了根稻草,程名振又為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全身上下同時發力,猛地打了個滾,將按着自己的手臂掙開,將臉上的濕葛甩落在地。
「吆喝!小子還挺結實!」指揮眾囚犯謀害程名振的獄霸驚叫一聲,順手抄起一個準備好木棍。其他囚徒則呼啦一下再度撲上前,七手八腳扯住程名振的四肢。程名振手腳都被鐐銬緊鎖,身上又傷得厲害,全身的本事發揮不出一成。奮力掙扎了幾下後,便又被囚犯們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不肯配合着被眾賊活活悶斃,眾賊也懶得再跟他叫勁兒。將位於他頭頂的空間讓出三尺之地來,留給獄霸一個人發威。
眼看着一記悶棍就要將少年人的腦袋生生打碎,旁邊的監牢裏突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都給我住手!你們幾個活膩歪了麼?居然敢在監獄裏邊殺人!」
眾囚徒被問得一愣,同時將頭轉向說話者。「您老別多事!這是李爺吩咐下來的。咱們弟兄不做了他,李爺那邊今晚無法交代!」獄霸張青用木棍敲打着自己手掌,慢吞吞回應。
他也是個待決死囚,但因為家裏面使了錢,所以刑期已經延長到了明年秋末。這期間如果遇上朝廷大赦,或者其他有利的機會,平安回家也不無可能。但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前提便是與牢頭李老酒、弓手蔣燁等人搞好關係。對方無法下手做的齷齪事情,全由他出面來做。他於牢裏鬧得再無法無天,至少不是越獄,李、蔣二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晚上這筆買賣是李老酒親自交代下來的。所以儘管與程名振無冤無仇,平素還聽說過少年人的事跡,他還是要取走對方性命。至於隔壁管閒事的那個老傢伙,雖然他在這深牢大獄中也非常有勢力,但在獄霸張青眼裏,卻遠不及李老酒一個腳指頭。
「莫非老瞎子的話,你們都聽不見麼?」沒等張青將棍子舉起來,隔壁管閒事的人再度開口。「張青,我聞道你的喘氣帶上死人味了,你可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話音落下,獄霸張青氣得臉色鐵青。卻不得不再度將棍子收攏起來,揚起脖子,對着隔壁大聲喝道:「段爺,我知道您老心腸好。但不做了這小子,弟兄們都少不得吃苦頭。您老就捂會兒耳朵,改天我親自擺酒給您老賠罪!「
「老瞎子不是心腸好,覺得今晚此地的陰氣太重,!」隔壁說話的人用力抽了抽鼻子,呼吸之間透着股說不出的神秘「陰氣太重,一見血光,恐怕就再也收不住。張青,劉二,你們幾個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你們幾個知道不知道!」
此人是館陶縣大牢裏邊有名的鐵嘴鋼牙,平素算命打卦無一不准。眾囚犯們向來對他又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