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得柯二老爺竟然侵吞了七十餘萬銀子,震驚之餘,比柯閣老當時更要憤怒得多,就像柯閣老想的那樣,西南苦寒,一年下來常常一應賦稅加起來,也只百十萬兩銀子,柯二老爺竟然侵吞了等同於一年的賦稅,他分到的應當還只是小頭,熊春那個混帳東西自己留下的才是大頭,那熊春留下的得有多少?
難怪西南的賦稅那麼低,難怪那麼當地的百姓那麼苦,難怪苗夷十三部要反呢,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不反難道活生生等死嗎?
還不算因此番西南之亂死了的那些官兵將士,並花費的大筆銀子,要知道如今正是大鄴與瓦剌對陣最關鍵的時期,若這些銀子都用到東征軍身上,或者直接折了銀子發給將士們,得多鼓舞士氣,——實在是可惡至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難消自己心頭之恨!
皇上當即怒喝道:「來人!把這個目無法紀,狗膽包天的混帳東西即刻給朕推出去,斬首示眾!」
便有兩個金吾衛答應着進來,架起早已被皇上龍威壓得癱軟在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柯二老爺便往外拖去。
天子一怒,浮屍千里,柯閣老又何嘗不被皇上的震怒與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尤其他還滿心的心虛與理虧,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弟弟身首異處,若不是弟弟當年犧牲自己的前程,哪有他後來的富貴榮華位極人臣,何況當年在母親臨死前,他答應過母親,一定會照顧弟弟一輩子,讓他以後再不受絲毫委屈的,如今他是罪不可赦,可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希望能保住他的性命,他都不會放棄!
柯閣老立時搗蒜般沖皇上磕起頭來:「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臣知道這個孽障罪大惡極,罪不可赦,可他到底這麼大年紀了,臣這些年為國盡忠也是沒有功勞總有苦勞,求皇上看在他認罪態度良好的份兒上,看在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就饒他一條爛命,以活罪代之罷,求皇上開恩……」
柯二老爺彼時也已從呆滯和巨大的恐慌中回過了神來,立時殺豬般嚎叫起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大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他來之前是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說來他活了六十幾年,除開前面二十年的確有些艱難以外,後面的日子便一直都順風順水,及至兄長當了閣老後,他的日子就更好過了,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日子滋潤得簡直給個神仙做他都不想換。
所以如今死就死罷,只要他死了能保住兄長的官位,保住一家子的前程性命,他死又何懼,反正他這輩子該享受的已經通通享受過了……正是因為抱着這樣的想法,柯二老爺才會在眼看兄長急得一病不起,家裏上下都陷入了極大恐慌的情形下,視死如歸答應了隨柯閣老一道進宮向皇上認罪,然後要殺要剮,都悉聽皇上尊便的。
但想是一回事,真見識了皇上的天子之怒,真死到臨頭了之時,柯二老爺還是很沒用的認起慫來,他還沒活夠,他還不想死,更不想身首異處,死無全屍啊!
皇上卻半點也不為柯閣老的哀求和磕頭所打動,只怒聲道:「認錯態度良好?好在哪裏了,整整十幾年,不是十幾日,也不是十幾個月,而是整整十幾年哪,這麼長的時間,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到官府投案自首的機會,再不然,他叫了熊春那個混帳東西見好就收也成啊,指不定便不會有此番的西南之亂了,可他做了什麼,若不是此番西南大亂,紙再包不住火,他勢必還會繼續侵吞民脂民膏,繼續吃當地百姓的肉喝他們的血下去,你竟還有臉求朕饒了他,連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的意思,你弟弟竟比皇子還尊貴了不成?」
不待柯閣老說話,又道:「難怪這個混帳東西敢這般胡作非為呢,原來是有你這個做兄長的擎天護着,縱他犯下滔天大錯,也說什麼要保住他的性命,也就不怪他狗膽包天,什麼都敢做了,就是可憐了此番無辜犧牲的那些將士和百姓們,誰讓他們沒有這樣一個隻手遮天的兄長呢!」
柯閣老被罵得汗出如漿,搖搖欲墜,好半晌方艱難的說道:「臣不敢這麼做,亦連這樣的想法也不敢有,臣只是……只是想着血濃於水,法理不外乎人情,這才會斗膽……既皇上不肯饒他一條爛命,那就求皇上能賞他一條全屍罷……」
做了這麼多年的天子近臣,柯閣老豈有不了解皇上性
第二百七七回致仕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