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准祁夫人帶着周望桂並兒子兒媳一行抵達西華門後,整好也遇上平家上下在那裏下車,因此地不是說話之地,彼此便只點了個頭打了個招呼,即男一群女一群,各自往規定的哭靈之所趕去。
半道上,平大太太因見四下再無旁人,遂小聲與祁夫人說起話兒來:「表妹與二夫人還有大奶奶都進了宮,府里就剩兩個半大小子和一個奶娃娃,也不知誰在照顧?府上的下人雖都是世仆,最是懂規矩不過的,沒個主子在府里坐鎮,終究難以讓人真正放心哪!」
祁夫人是聰明人,何聽不出平大太太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忙也壓低了聲音道:「大表嫂倒是與我想到了一處去,所以我昨兒夜裏便已傳了信給我們二姑奶奶,讓她今兒一早便帶着孩子們回府小住一陣子,既能替我照顧一下弟弟侄子們,也能幫着看一下家,斷不會讓府里出任何岔子的,連我們親家府上,也是一樣。」
平大太太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表妹是個再周全不過的,我不過白多一句嘴罷了。」心下則暗暗慶幸,所幸自家人丁興旺,無論什麼時候,家裏家外都不必擔心缺了人手。
又聽得祁夫人低聲道:「我方才一路行來,見所有人都是規規矩矩的,料想到行大禮那一日,當不至於出什麼岔子罷?」
平大太太應聲回過神來,「殿下……今該叫皇上了,皇上早前便是眾望所歸,今又有那麼多親貴親眼見證了先帝親口着皇上靈前即位,更是眾望所歸,能出什麼岔子?表妹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裏去。」
祁夫人點點頭:「表嫂所言甚是,我也不過白多嘴一句罷了,就是娘娘這陣子得受累了,得虧娘娘年前便生了二殿下,今守上三年,也礙不了娘娘和兩位殿下的地位。」
「可不是這話。」平大太太小聲接道,「便旁人有那個心,皇上……也有那個心,等三年後,兩位殿下也已長成了,誰也休想動搖了娘娘的地位去。」
早前還能說一句,皇上可是一早就答應過娘娘此生只她一人的,今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絕口不提這話了,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都到她們這個年紀這個地位了,豈能不明白?
到底宮裏不比外面,二人能說這幾句話,已是夠有底氣了,換了旁人,真正連一個字都不敢說,見該說的都說了,遂閉了口不再多說,只繼續往前走。
一大片了,這種場合,只有皇室中人和內命婦們才有資格在殿內哭靈,其他外命婦不管是一品還是超品,都只能在露天裏哭,內外親疏,涇渭分明。
每個人都穿了全身的素戴了一色的赤銀頭面,一眼望去也分不清誰是誰,得虧皇上臥病不是一日兩日,各家私下都防着這一日,早把素服銀飾都預備好了,喪鐘一響,立時開始忙活,不獨百日之內要停嫁娶,祭祀也得往後推,家下人等素服不夠的,也得立時開始準備起來,這還好是夏日,若是冬日,連裏頭都得穿素,要忙的且得更多。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各自找到各自的位子,便跪下開始哭起靈來,知道這會兒明里暗裏關注着她們的人絕不在少數,自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很快便雙目紅腫,滿身大汗,膝蓋軟痛了,卻也只能咬牙硬撐着。
張氏與平大奶奶幾個因年紀輕資歷淺,排到了中間位子,關注她們的人也少得多,倒是比各自的婆母輕鬆幾分。
哭靈也有講究,都隨着禮官的號令來,禮官一喊哭,便都立時齊聲悲鳴,一說收,則立時萬籟俱寂,早晨天氣涼爽些還好,哭到一半,太陽便出來了,沒有絲毫遮掩的直射着大家,那滋味兒真是不提也罷。
好在禮官每喊滿十五聲,就會讓大家歇息一盞茶的時間,可以趁此機會,去旁邊辟好的廂房裏喝點水涼快一些,倒還不至於似以前大冬天的哭靈般,一日得倒下好幾個,天家辦完了喪事,底下好些人家也得跟着辦喪事。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進得廂房裏,廂房裏已好些人或坐着或站着了,瞧得她們兩家婆媳進來,忙都打招呼的打招呼,起身讓座的讓座,言行間十分的殷勤,誰不知道主子娘娘親近娘家伯母與舅家,連帶皇上都對顧平兩家另眼相看,眼見兩家都要跟着越發興盛了,此時不打好關係,更待何時?
倒是圍着周望桂這個顧蘊「正牌母親」的人相對少些,不過周望桂也不在意,本來她與顧蘊的關係就及不上
君臨天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