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沒有署名,像是直接投進明家。明樓打開信封看見報紙上汪兆銘講話的部分有明顯的指甲划過的痕跡。隨信寄來的還有另外幾張摘抄,是對於西安事件的不同看法。
明樓將它丟到一邊,處理起其他的事情,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不過該面對總是要面對。到了晚上,明樓從手邊拽過那張報紙,嘆了口氣,翻開自己的日程本,給明天的行程記上一筆。
下午,銀樓。
但是他春節在汪公館仍舊只見到了老師,汪曼春只有一封公式化的答謝信,隨信寄來的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汪曼春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裏,笑得燦爛。
明樓突然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同樣很客套的回了一封信,卻特意問及照片上的那個人。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就這樣慢慢恢復了書信往來。
1936年6月
"大姐,你找我。"明樓風塵僕僕從外面回來。
剛剛送走蘇醫生的明鏡神色有些緊張,聲音也有異於常日:"啊,對,是我找你來着。"
明樓自然聽出了不對勁,擔心道:"我看蘇醫生似乎剛剛出去,大姐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胡說什麼呢?"明鏡啐了他一口,"不過是老毛病。讓蘇醫生開點藥而已。"
"那您急着找我?"
"嗨,我這不是想讓明台也去法國念書麼?"
"去法國?您捨得?"
"總得找個地方讓他好好讀書,這國內一會兒宣傳這個,一會兒組織那個。"明鏡的語氣不舍中帶着堅定,"阿誠不是也在法國麼?兩人一起也有個照應。"
"那樣正好。"明樓點頭,"我正好接到了巴黎大學的邀請,讓我去擔任教授"
"怎麼?你也要走?"
"是啊,不然就阿誠哪裏就管得住他了!"明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成吧,那你就帶他走吧,剩得我擔心他一個人去法國不安全。"
"都二十的人了,年年還去維也納過暑假,大姐你就放心吧。"
"唉"明鏡看了看四周,"你們都走了,這裏又剩我一個人了。"
"大姐。"明樓攬着她的肩膀,"逢年過節我們都回來。再說了,你也可以到巴黎去看我們呀。"
"去"明鏡拍了他一下,"都去巴黎,家裏生意誰管?"
不過這樣一說,明鏡的那點傷感就這樣被沖沒了。
明台知道後天天在明鏡身邊膩歪,出發的日子一拖再拖,卻始終沒能讓明鏡改變注意。
1937年7月7日夜,盧溝橋的日本駐軍在未通知地方當局的情況下,徑自在中國駐軍陣地附近舉行所謂軍事演習,並稱有一名日軍士兵於演習時失蹤,要求進入北平西南的宛平縣城搜查。
中國守軍拒絕了這一要求。日軍向盧溝橋一帶開火,向城內的中國守軍進攻。中國守軍第29軍37師219團無奈還擊。守軍和日軍在盧溝橋激戰,日本派大批援軍,向天津北京大舉進攻。29軍副軍長佟麟閣,132師師長趙登禹先後戰死。
7月,天津淪陷。
明樓從工廠視察回家。
一輛別克轎車無聲地滑行到了他的身邊,搖下的車窗里探出了一張出乎明樓意料的臉。
"上車。"
明樓很快上了車的後座,"梅師兄?你什麼時候來的上海?也不讓我去接你。"
"我是來問問你,要不要離開上海?"梅龔彬平穩的將車開向明公館。
"梅師兄好靈通的消息!"明樓輕笑,"我記得我沒和人說過我接到巴黎大學邀請函的事。"明樓透過鏡子想要看清他的神色,"大姐告訴你的?"
"巴黎大學?"梅龔彬臉上的驚訝不像做假,"那可恭喜你了。明鏡呢,和你一起去麼?"
"大姐自然不去。"
一個急剎車,明樓身體猛得前傾,差點撞上。
"師兄,怎麼了?"明樓抱怨。
汽車重新啟動,梅龔彬道,"不行,你得讓你大姐一起走。"
"為什麼?"明樓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來,"上海不安全!"
"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