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所說的「涅槃」,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如果她沒法離開燕山地界,那麼,會不會將來,等賀見霜死掉了,她也沒法離開這裏?
她只能被困在這裏等待着賀見霜最後的結局降臨嗎?
身體的痛楚與內心的責問不斷交迭,來不及細想太多,雁翎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下一刻,跪伏倒地的她就被人扶了起來。她連忙用餘光掃了一眼剛才憑空出現的紙張,已經跟上次一樣,很快在空氣中變得透明,徹底消失了。
看清雁翎的臉色時,賀見霜眼瞳微縮:「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他在酒館中聽見了雁翎的尖叫聲,連忙跑了出來,遠遠地就看見雁翎跪伏在地的動作,現在把人翻過來,才發覺她的臉色難看得像個死人,青白青白的,額角冒着豆大的冷汗,嘴唇顫抖,仿佛承受了劇烈的痛苦。
這事情匪夷所思,也不便告訴賀見霜。雁翎勉強笑了笑,搪塞道:「我沒事,我就是……就是覺得餓了,胃痛。」
賀見霜顰眉,黑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隱瞞,卻什麼也沒說。雁翎不敢與他對視,就着他的手起了身,反過來安慰他:「沒事,你看,我現在好多了。對了,這家的酒怎樣?」
&買的事已經辦妥了。」賀見霜沉吟了一下,定定道:「若是胃疼,我們便不等上山了,現在就去用膳吧。」
雁翎有些感動,其實她還真的有些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力氣消耗得太快的原因。不過山下的東西太貴了,蒿山派這批新弟子一個兩個都是高窮帥,他們頂多就只能去路邊小攤吃個素麵,或者說還能加個滷蛋。說起來,還沒有蒿山派上面提供的午餐豐盛呢。
除非是資歷比較高的弟子,才會有自己的小金庫……雁翎腦海內燈泡一閃,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蹭飯的地方了!」
*
半個時辰後,德福鎮最新開的酒家醉香樓。
二樓靠窗位置,坐着一桌頗為引人注目的人——他們均是相貌堂堂、氣質不凡的少俠。桌上的飯菜十分豐盛,香氣四溢,不愧是名滿幽州的名廚酒家。
而這群少俠之間,有一個大快朵頤的人特別打眼,正是吃得不亦樂乎的雁翎——雖然她的吃相很不拘小節,但是卻不會讓人感到不快,是一種相當可愛專注的吃相。
另外,她的位置被唯恐天下不亂的余意清安排在了最內側的位置,右邊是牆,左邊是梅炎之。
同是蹭飯的,賀見霜則坐在最外面,臉色沉靜,不卑不亢地咬着豬手。
余意清饒有趣味地看着雁翎吃飯。
剛才,當賀見霜與雁翎出現的時候,他差點驚掉了下巴——並不是因為他不想請,而是,他沒想過雁翎真的會來。
印象中,這個小師妹是梅炎之頭號愛慕者,曾做出過各種跌破人下巴的事情,比如說偷看梅炎之洗澡的那樁最著名的事件。此後,她在派里那叫一個名聲狼藉,「採花賊」、「大膽狂徒」等名號都聽膩了,還好幾次把平日裏一本正經的梅炎之氣得臉色鐵青。
但是他們這群人嘛,和梅炎之關係十分好,所以,對於這件事,大家都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尤其是,他們覺得雁翎能讓少年時代起就十分淡定的梅炎之露出各種窘迫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實在是十分有趣。所以也經常在身邊煽風點火,還下過賭注,猜測小師妹什麼時候能把自己的好友拿下。
跟雁翎親自接觸過幾次,余意清又覺得,她好像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彪悍急色,臉皮薄得很。但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一直追在梅炎之屁股後面跑的她,逐漸停住了腳步了。他還納悶這小師妹是不是臉皮薄,受不了梅炎之的冷淡而放棄了……
一樓大堂忽然傳來了婉轉的音樂聲,大家都看向那邊,一個師兄笑着解釋:「醉香樓邀請了戲班駐場,每天都會有兩場戲看,一次是中午,一次是晚上。」
&看戲咯!」眾人紛紛站了起來,鬧哄哄的,擋住了外面的人的視線。
座位的最裏面,梅炎之沒起身,優雅地擦了擦嘴,瞥見雁翎的坐姿,忽然一愣:「你怎麼只坐半邊凳子?」
雁翎:「……」她眼觀鼻鼻觀心,彆扭地把身子坐正了。
梅炎之沒有結束話題,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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