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廣義恨柯家堡除了爺爺之外的每一個人,全死了最好。想當年娘親帶他逃荒到這裏,就沒一個人伸手相助。還有兩個癩漢妄圖欺侮他娘,若不是爺爺來得及時,可能娘親……
儘管後來七叔公跟他解釋過,流民太多,村人自顧不暇,但是幼小時受到的心靈傷害怎能輕易癒合。認為村里就沒幾個好東西,三年前在路上還有人罵他野種……
今天他下定了決心,要拜楚楚妹妹為師學玄術。剛伸完懶腰還沒開口問呢,衙門裏又來人了。
這次是請,帶着軟轎,態度極好。
縣裏幾個官員商量完,還是對這說來就來的天狗蝕日有大疑惑。圓胖臉大人看過奉州盧縣柯守成的履歷,清不清廉倒是不確定,不過政績平平倒是擺在明面上的,想粉飾作假也不可能。
大榮近八百縣令,柯守成這樣的至少有六百個。如果他的後人能得天眷,那社稷豈不全亂套了。
衙門裏五日才來人,跟柯楚楚預料的晚了兩日,這東榮辦事效率也不如西榮。西京大運河修通了近一百年,府城離穎川頂多三日航程。
「楚楚妹妹,你為什麼不去?」梁廣義見外面那些人似要發威了,出聲勸道。
柯楚楚頭也不抬,回道:「就是不想去,我受了驚嚇,一看見穿官服的就怕。」如果陸知縣不想「奇貨可居」,她還想不到用這招。
她會怕?安撫使手下的那個武官聽見這話問道:「據說蝕日當天你沉穩至極,數百人都有領略到柯小姐的風彩,豈會怕徐大人?」
什麼徐大人?柯楚楚答道:「城中百姓讓天狗蝕日嚇破了膽,有失偏頗在所難免,我當時其實是嚇傻了,所以才沉穩。」
武官一個愣怔,差點摔個跟頭,扶了扶頭盔,還想再說。就聽見一個女人喊道:「哪個好姑娘三天兩頭進衙門,我們家小姐好好的坐在家裏,這禍事隔三岔五的來……」
「你這婦人,我們可是備了轎的。這是請!」武官指着外面的轎子。
任他怎麼說,柯楚楚就是不去。不但不去,她還準備回奉州了。反正望穿秋水也沒得吃,總不能為了吃魚把好好的人弄去養吧。前提是,能混過眼前這一劫。
武官一看小妮子油鹽不盡便開始威脅,喝道:「你可知徐大人是哪位?」
「不管哪位,都是官,我都怕。就如我姨娘說的,安靜坐在家裏,突然被當成妖孽抓走。好不容易證明我不是妖孽,卻還要去衙門。不去竟不行,可我又沒犯罪,為什麼要去?」
「好,這是你自找的,把她給我強抬上轎。」武官總覺得哪裏不對,這個嚷着怕的姑娘,講話條例分明,哪有一點真怕的樣子。
「你敢?」芳姨娘母雞要護小雞了。
本來有些慌神的梁廣義發現柯楚楚又露出那種奇怪的神態,忙拉住了芳姨娘。或許妹妹知道躲不過,早晚得走一遭。所有的行為,都是演戲。
最後,柯楚楚果然「逼於無奈」,連輪椅一起給強抬上了那輛轎子,在芳姨娘的咒罵聲中去往縣城。誰能想到這武官想找的姜老頭,就在他剛剛離開的宅子裏,宅子主人柯秉誠的拜把兄弟正寸步不離地守着。
......
府城裏下來的官員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清官之女」,怎地這般膽小,還渾不講理。不管怎麼解釋,她就是喊着怕,眼神怯怯地偷眼看陸知縣。
陸知縣膽顫心焦:你別看我呀,我叫您姑奶奶行嗎?如來佛祖啊,我真沒把你怎麼樣呀。連殺胥吏的事情都給你瞞着呢,你既收了我的錢,咱倆不就是一路的嗎,姑奶奶你這又是玩的哪出?
陸知縣感受到幾道無形的壓迫力朝他射過來,完了,肯定被幾位大人誤當作酷吏了。真是進退維艱,頭髮尖都發涼。眼下他真不敢撕破臉,到時拔出蘿蔔帶出泥,他就別想在官場混了。
安撫使大人再次問道:「柯氏女,本官最後問你一次,你怎知午時必現天狗蝕日?」
柯楚楚表情木然,還是那句話:「他們說因為我是妖孽,所以三日後會有天狗蝕日,我就賭氣胡謅說是明日,並不知道會蒙對。大人,您有沒有被人逼過,逼到臨頭的人什麼話也敢說。」
「哼!」安撫使一甩袖子,看向那位圓臉大人,顯然不信。
第32章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