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鉞撇撇嘴道:「你那是習慣了。+」
雲崢嘆了一口氣,陸輕盈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雲鉞一眼,就命守在門口的葛秋煙去請御醫過來。
御醫是熟人普豐,不過老傢伙這一次扳着一張面孔,冷冰冰的幫着雲崢把脈,看舌苔,最後胡亂寫了一張藥方就要離開。
陸輕盈連忙道:「先生,我夫君的病體可曾痊癒?」
普豐停了下來,看着雲崢道:「杜鵑醉魚乃是大毒,大將軍明知不妥還要拼死吃美味,你讓老夫還有什麼話說?」
雲崢笑道:「我這是疏忽了,只覺得有彩魚醉花陰只顧着欣賞美景,品味美食,實在是忘記了在這美景下隱藏的殺機。」
普豐頹然嘆息一聲道:「大將軍虎步龍行,一步一殺機,您吃錯了東西,卻有三百餘人命喪黃泉,西門驛站毀於祝融,血腥之氣飄盈四海,人頭熙熙的西門如今成了鬼蜮,即便是西夏人,這樣的場景也未免悽慘了一些。」
雲鉞面露不悅,凝聲道:「先生只需說我大哥的身體如何了,至於西門的殺孽是我營造的,和我大哥可不相干。」
普豐板着臉道:「甘草煎水飲用三日之後餘毒盡去!」
說完話就甩甩袍袖連客套話都不說就離開了。
雲鉞一拳頭敲在床沿上道:「這些都是該死的好人,只有我們兄弟是天下的罪人。」
雲崢笑道:「他們享受和平的時間太長了,忘記了國與國之間交往的殘酷性,怨不得他,總的來說,仁慈一些的人要比殘酷的人更加有人格魅力。
我以前的時候想着把你打造成一個濁世佳公子。只是陰差陽錯之下,你依舊走了我的老路。」
雲鉞笑道:「這樣我們才是親兄弟,要不然一個殘酷,一個善良,一看就不是兄弟了,再說了。大哥,你從哪裏看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從小到大,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輩。」
雲崢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休息,看得出來雲鉞的神經已經繃的很緊了,再這麼下去,腦子裏的那根線會崩斷的。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陸輕盈乖巧的守在雲崢的身邊,三個孩子有兩個趴在床頭,最小的一個被雲崢抱在懷裏。雲落落其實也很想爬上床,瞅瞅母親,見氣氛不對也就不再堅持了。
這樣的天氣是雲崢最喜歡的,往日的時候他一定會去雨中漫步獨享屬於自己的歡樂。
但是今天,他去不了,知道陸輕盈絕對不會容許他這樣做,人一旦生病,不管是大將軍也好。普通百姓也罷,總會有一點小小的虛弱。尤其懷裏抱着自己的幼子,家人圍攏在身邊的時候,個人的一點要求在家庭氣氛的壓迫下,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咱們該回家了。」雲崢笑咪咪的對陸輕盈道。
「沒有陛下發話,咱們恐怕回不去吧?」
「不回去也要回去了,我這次吃錯了東西差點沒命。這樣的後果即便是皇帝他也扛不起,你夫君現在對大宋來說非常的重要,九月正是鶯飛草長的時候,我們這些鷹犬,就該縱橫疆場了。」
「您的意思是說。到底要開戰了?」
「是啊,短時間的和平,其實是為了更大更加慘烈的戰爭在做準備,如今,大宋休養生息修養的已經差不多了,應該能夠供應的起這樣的一場大戰,更何況,皇帝的身體也不允許我們拖更久的時間。」
「陛下已經平安了四年多……」
雲崢瞅着陸輕盈笑道:「這就是皇帝的難能可貴之處,活着對他來說早就是一種痛苦了,如果不是因為太子年幼,大宋又遇到了百年難遇的戰爭契機,皇帝無論如何都堅持不了這麼些年的。
如今的皇帝其實就是靠着一股氣在支撐着,一旦這股氣鬆懈下來,隨時就能龍馭賓天。」
陸輕盈看看雲崢,拿手帕擦拭一下他額頭的虛汗輕聲道:「做男人真不容易,做父親更加難,至於做皇上,這根本就不是人應該承擔的職位,這個職位真的只能讓神仙來做才不會出錯。」
雲崢笑道:「**有多大,痛苦就有多深,這是一定的,因此這一切痛苦都是他們自找的,所以啊,用不着可憐他們。」
「您呢?」
第三十五章 都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