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十九根本沒有想到葉大老爺會突然來這一招,此時不但大驚失色,而且隱隱約約還有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倒是葉家二老爺和三老爺在路上就已經聽長兄低聲提過宗房老太爺的方案,那時候還只覺得,未必會到最糟糕的時刻,未必用這個下策,誰知道縣太爺剛一升堂就突然發難,這根救命稻草竟要第一時間拿出來了!於是,在葉大老爺如此發話之後,他們倆對視一眼,也同時上前了一步。
「縣尊在上,學生也是受人蠱惑,這才打分產官司的,本來並無與兄弟爭產之意!」這是葉二老爺的話。
「縣尊明鑑,學生和四弟向來交好,別說他本來就分得少了,他就是分得多,那也是慈母一片心意!若不是奸人挑唆,學生怎會險些鑄成大錯?」葉三老爺比兩個兄長說得更露骨,事到如今,一想到四弟葉鈞耀畢竟已經是朝廷命官,萬一今後官運亨通,現如今他卻把人給得罪死了,那豈不是倒霉透頂?
在三人爭先恐後的陳詞之後,葉小胖這才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下拜。他身上還沒有功名,再加上陳縣尊和他老爹葉大炮科場同年,也算是長輩,這個頭磕下去,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縣尊,家父如今正在任上,聞聽家祖母主持分家,覺得不妥,雖說家母已經先行回鄉,但還是派我急急忙忙趕回來。葉家本是一體,更何況父母在,不分家。那才是常理。沒想到我剛回來就聽說此事鬧上了公堂。今日在此代表家父表明心意。若是覺得分家不公,不分也罷。」
此話一出,堂上全都傻眼了。尤其是葉家三兄弟,此刻更是個個心中叫苦。不分家,各家雖說能夠各自藏體己,納私房,可說到底這都是不能見光的,而分家之後。各家捏着大筆財產,想幹什麼幹什麼,那是何等快活?一時間,哪怕先頭把責任推出去的時候,還有些不情不願的兄弟三個,這會兒不禁全都後悔起了打這樁勞民傷財又丟名聲的官司。
葉大老爺更是搶先說道:「家母分家本是公允得很,全都是我葉家不肖子弟,一直當訟棍的葉十九因私怨挑唆我兄弟的!」
「沒錯,他一個勁蠱惑我們,說是家母偏心四弟。分家不公。」
「若非此人作祟,又一再花言巧語。我們怎會上當!分明是他和衙門胥吏勾結,希望藉機染指我家的家產!」葉三老爺更狠,直接把主觀臆測給加上了,甚至連衙門胥吏也給一併掃了進去。
升堂之後陡然之間出現這麼多變故,堂外旁聽的人群只覺得應接不暇。要說豪門大戶的爭產官司一向是最轟動的,因為彼此互相揭短,甚至會爆出很多驚天大八卦!可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原告三兄弟直接把矛頭轉向了狀師,被告代言人葉家認為分家不公那就回歸原樣,不分了,沒看那跟着的狀師也已經目瞪口呆,顯然打過這麼多官司就沒見過這樣的!
此時此刻,汪孚林換了個角度,終於看清楚了堂上那一個個人的背影,就只見葉家三位老爺身邊,原本身姿筆挺的葉十九渾身顫抖了起來,隨即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在這種意料之外的壓力下,他聽到葉十九一個勁為自己辯解着,辯解自己只不過是因為三位族中叔伯的請求,這才接下官司訴訟的事,並無私怨,更沒有絲毫挑唆蠱惑等等,可就在這時候,葉小胖卻突如其來插了嘴。
「十九哥,你之前奉了老太太之命,從寧波到杭州去接我娘和我姐姐她們,結果卻因為在路上擁妓招搖過市而遭遇水匪,回程途中遇襲又被我娘責備訓斥,到了寧波後四處詆毀我娘的名聲,這些話有很多人聽見,人證比比皆是,你還想抵賴嗎?」
陡然插話砸了葉十九一個措手不及,葉:「你身為葉家子弟,家境貧寒,是誰資助的你讀書,是誰推薦你去的書院,更是誰給你引薦的師長,讓你縣試府試道試一級一級考上來,最後得到的這秀才功名?是我家祖母,是我爹!可你卻得了個秀才便不知上進,整日裏行走於衙門,借着葉家的勢寫狀紙接官司,被人稱之為訟棍卻沾沾自喜,甚至忘恩負義挑唆恩人家內亂,白瞎了你這一身秀才的行頭!」
葉小胖從前在葉家人眼裏,無非是頑劣不堪造就的不肖子弟,可今天火力全開之際,竟赫然又是一個蘇夫人,葉家三兄弟登時瞠目結舌。葉十九更是陣腳大亂,別說反擊了,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候,只聽上首第一次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