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沉了底一般。他按捺了一下不安的心情,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很快,他就只聽嘩的水聲一響,一個腦袋就鑽出了水面,緊跟着就划動手腳,往對岸遊了過去。
他就說嘛,有幾個跳河輕生的人還有興致脫了衣裳鞋襪,還將這些都摺疊得整整齊齊,果然是下河游泳!只不過,看這一身衣衫就知道那游泳的是個讀書人,而且家境殷實小康,這年頭士子有這種愛好的,應該不怎麼多見吧?
看着那清澈的小河,汪孚林不知為何也有些心痒痒的。可想想這天氣還未到最炎熱的時候,他好容易走在恢復健康的路上,不得不暫時抵制這種誘惑。但那游到對岸去的人還尚未返回,這會兒河兩岸也沒有別人,他上輩子小時候在河裏游泳,曾因為腳抽筋被人救過,如今既然四周無人,出了問題也沒個人援手,他少不得本着以防萬一的念頭,決定在這隨便再做一會操,順便看着點。
汪孚林這一套操堪堪做完,剛剛跳河游泳的男子就已經游回來了。見其平安上岸,正在圓石邊自顧自地擦身穿衣服,沒有上來主動打招呼的意思,他也不多事,自顧自轉身回家。他本以為這只是一次偶遇,可此後一連三天清早,他都遇到了同樣一個人在同樣一條豐樂河裏游野泳。這种放在後世絕對司空見慣的行徑,放在如今卻大為罕見,畢竟,尋常百姓下河,不是為了解暑就是為了摸魚,誰吃飽了閒着,沒事清早游泳練水性玩?
這年頭平民百姓最少的就是閒工夫!
雖說對方顯然水性很好,可汪孚林還是在河邊當了三天的義務救生員。直到第四天,當他等人上岸之後,照舊轉身就走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了一個聲音:「那位……喂,叫的就是你。」
汪孚林頓時站住了,他回頭一看,這才近距離和這大清早游野泳的男子近距離打了個照面。只見此人二十五六光景,眉目清朗,但接下來開口說話時,卻沒有任何客套:「你在這看我下水三天了,是不是覺得此舉狂放不羈?」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這樣給自己臉上貼金?游個野泳就叫狂放不羈?
汪孚林嘴角抽了抽,隨即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古話說得好,擅泳者必溺於水,尊駕如果是結伴而來也就算了,可獨自一人大清早跑到這豐樂河裏游泳,我就不得不浪費點時間在這守三天了。不說別的,即便暑日,下水也難免腳抽筋,更何況現在這樣的天氣,水溫會更冷。」
那年輕男子眉頭一挑,口氣更直接了:「這麼說你是怕我淹死?」
「如果尊駕這麼想,那我也只能說,小心無大錯,這是我做人的宗旨,告辭。」
汪孚林拱了拱手,轉身就走。可才離開沒幾步,他就只聽背後那人又開口說話了。
「你自己現在麻煩那麼大,還有工夫管這種閒事?」
明顯對方知道他是誰,而他不認識人家!
對於這種狀況,汪孚林很無奈。別說他只留下了原主關於四書五經八股文章的那些凌亂記憶,就算融合了其他記憶,就那不懂人情世故的書呆子,他也不怎麼指望能夠認出眼前這個人。於是,他索性不回頭了,就站在原地輕描淡寫地說:「我要是唉聲嘆氣,寢食難安,只會讓別有用心的人高興。日子是自己過的,自己舒心就好。」
說完這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可某個自詡為狂放不羈的傢伙卻猶如牛皮糖似的粘了上來,竟是不多時就跟上了他。
「這松明山村十姓九汪,你怎麼不知道去見一見長輩,讓他們替你做主?」
汪孚林終於回頭瞧了對方一眼,乾脆又站定對其拱了拱手:「我從前只知道閉門造車,以至於連很多族中長輩同輩晚輩都不太熟悉,如今也不敢厚顏去攪擾。如果真的被人逼到懸崖邊上,我自然不得不乞宗族之力。」
「那就是說,你現在還沒被逼到那份上,而且對將來的事有把握?」
這傢伙真難纏!
汪孚林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說:「我這次受傷,因禍得福醒悟了一個道理——不能有事有人,無事無人。凡事先求己,再求人。告辭了。」
其實是因為我壓根不認得你是何方神聖,為了別露出破綻,趕緊說兩句漂亮話,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見汪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