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游擊駐紮在平虜堡,因此偌大的瀋陽城中,一向都是瀋陽守備為尊。☆→,然而,現在李如松帶着二百家丁到了瀋陽城,儘管並不是參將守備這樣的實職,可只憑藉他李成梁長公子的身份,自然而然就讓人趨之若鶩。守備奔走如仆隸,世家大族紛紛由家中最具身份地位的長輩出面謁見,其他軍官士卒就更加不用說了,連戍守城池都多了幾分精神,存心在這位總兵長公子面前表現表現。
因為李成梁不止一次在人前提過,長子最肖似自己,兼且勇武膽略兼備,日後繼承功業的人,非李如松莫屬!
而李如松也確實有值得父親稱道的地方。從前的軍功暫且不提,此次到瀋陽,無論是底下的軍官,還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代表,看似大大咧咧,言語粗俗的他卻應付裕如,或抬舉,或敲打,或和稀泥,幾日下來,往日沒有機會和李如松這樣近距離打交道的人在背後議論時,無不覺得這位長公子確實最有可能繼承李成梁的衣缽。
畢竟,當今首輔張居正年富力強,只要其在首輔的位子一天,李家僅憑赫赫戰功,在遼東的位子就無可動搖,這時候若不抱緊李家的大腿,更待何時?
於是,幾個貌美如花的嬌娘悄悄送進了瀋陽守備府。而看到李如松身邊那些個俊美硬挺的家丁親兵,守備府客院裏頭伺候的小廝也換了一茬。甚至連每日裏送去的美酒佳肴,哪樣動筷子最多,也有專人研究。就差沒人盯着夜壺和淨桶。在這上頭做文章了。
也正因為處在如此眾星捧月的環境中。李如松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這些聞風而動的人身上,撫順關那邊暫時沒有消息傳來,他算算時間不過數日,汪孚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有深厚的背景,也不可能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迅速拉攏幾個武官,也就暫時沒去理會。
這一天,他正在守備府見瀋陽中衛指揮同知范沉。儘管指揮同知放在遼東一抓一大把。完全算不上什麼,但瀋陽范氏畢竟枝繁葉茂,范沉又很會做人,在軍中頗有些聲望,他也就撥冗見了一見。
此時此刻,范沉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些年,承蒙大帥關懷,范家出了好幾個秀才,歲考科考在瀋陽衛學中也算是名列前茅,希望明年山東鄉試能夠下場試一試。遼東巡撫張部院上任以來。對學校的事也相當關切,所以他們都希望能有機會謁見謁見。請張部院指點一二。」
范家之所以稱得上瀋陽第一大族,是因為整個遼東在大明近兩百年來出的進士不過幾十人,能夠當到京官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中范沉的父親范鍯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故而范家眼下仍是打算在科舉上有所建樹,這也可以理解。從李如松又或者李成梁的角度來說,一個與自家親善的家族如果能再出個進士,為遼東的利益代言,這是樂見其成的。於是,李如松嘿然一笑,當即點了點頭道:「范家如此有上進之心,張部院肯定會成全……」
這話還沒說完,李如松突然瞥見門帘打開了一條縫,卻是一個親兵朝裏頭看了一眼。他自忖身邊的家丁最有規矩,如若沒有大事,肯定不會在自己見客的時候攪擾,因此眉頭一挑後就開口喚道:「來人!」
話音剛落,那親兵就立刻鑽了進來,快步走到李如松身前躬身行禮。等聽到少主人問了一聲讓你辦的事如何了,他情知是李如松瞧見了自己的偷窺,以此為藉口詢問,連忙來到這位長公子身側,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大公子,苑馬寺卿洪觀察到瀋陽了,他是剛從撫順關來的。」
李如松一聽到撫順關三個字,本能地就想到了汪孚林和小北。發現那親兵竟是突然停住了,又去偷覷范沉,分明洪濟遠突然跑來瀋陽的這件事和范沉又或者范家仿佛有點關係,他迅速在心裏合計了一下,當即含笑說道:「范指揮且先小坐片刻。洪觀察既然來了,我得先去見他一見。」
范沉哪裏敢和洪濟遠這樣一個在遼東掌管實權的軍政長官計較,當即站起身道:「要不然,請容下官先告退?」
「不忙,你先坐一坐,」
李如松既然察覺到洪濟遠跑來瀋陽城這事不簡單,當然不會讓范沉先走。而范沉又不是沒見識的毛頭小子,面上賠笑答應,可等到李如松帶着親兵先行離開,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心裏着實七上八下。別說他只是區區瀋陽中衛指揮同知,就算他是瀋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