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來找茬的?
這興師動眾一大群人跑了過來,簡直讓人自動聯想到了和傳說中的下馬威,但最終為首的李曄如此笑容滿面說是來找人,怎不叫羅世傑為之愕然。更讓他驚愕交加的是,李曄口中說的那個汪公子,是去年萬曆二年那一科的三甲傳臚,也就是說那是一位進士?他忍不住按了按自己懷中的那個圓筒,心想早上人家來約定同行的時候他還猶豫了一下,可剛剛這位汪公子拿出遼東巡撫張學顏簽發的許可,私底下又表示可以轉給遼陽羅氏,果然是不簡單的人物。
遼東武將多,在朝堂上的文官卻屈指可數,遼陽羅氏從前還出過舉人,供過監生,擔任過教諭、縣令、通判這樣的官職,這一二十年卻沒什麼人在朝為官,以至於羅世傑對於每三年一科的會試殿試都出了些什麼人物,並不太瞭然。
並不僅僅是他,作為屬於單獨地域,卻幾乎完全是軍管的遼東,無論是什麼世家大族,和軍中的關係緊密,和朝中的關係卻都不免會有些脫節。哪怕是諸如李如松這樣的遼東頂尖將門子弟,大體了解對朝中的各種訊息,但在速度上也會慢不少,更因為在朝中很少有代言人,難以領會某些細微之處的牽扯。畢竟,朝堂上可能有浙黨、晉黨、贛黨之類的龐大地域鄉黨,其餘省份的同鄉也往往會抱團取暖,但遼東出身的進士卻很難有幾個京官在朝的局面。
所以往年怎都不可能出現什麼遼黨,但如今卻不一樣,這些遼東的文官因為同樣主管軍事,回朝之後就是一個龐大的利益群體,自然會維護遼東的軍將,但這卻和本地世家大族無關。
汪孚林也同樣很意外。但人家是指名來見他的,他勢必不能縮在後頭,當下少不得拍馬上前:「我就是。敢問這位大人是?」
「哎呀。汪公子,幸會幸會。鄙人駐守撫順關城。世襲千戶李曄,如今就是給守備大人打打下手,當個把總。」
李曄那張臉立時笑得更殷勤了,又在馬上拱拱手道:「聽說汪公子是跟着李大公子一塊到瀋陽的,而後就要到撫順關來,我算算這一百二十里路,今天怎麼也該到了,果然讓我等到了汪公子。李大公子是真正的將門虎子。想來是忘記了,撫順馬市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因為那邊女真人一來往往不是十個八個,也不是百八十個,而是時不時就會來上幾百人,危險得很,所以女真人來互市要敕書,咱們的人就要許可。」
說到這裏,他就越發誠懇地說道:「汪公子乃是讀書人,這些事情不知道。那也不奇怪。平常讀書人都不大願意來這遼東,汪公子能走這一趟,我也不能讓您白走。我這就帶人護送汪公子進關城。過兩天的撫順馬市,我親自陪着各位過去。」
儘管李曄這番話說得仿佛面面俱到,殷勤熱絡到了極點,但汪孚林還是聽出了值得注意的地方。這要是李如松囑咐的人來迎接,李曄出於李如松的吩咐不說出來,那麼一定會找個更好的理由,不會在那猜測李如松忘記提撫順馬市的規矩,所以說,這傢伙肯定是從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這從對方直衝着自己。完全忽視沈家叔侄也能看出來。
要知道,當初在遼東總兵府的時候。李成梁和李如松父子對沈懋學的文武全才,對沈有容的初生牛犢不怕虎。那也都是相當賞識的。
雖說不明白對方幹嘛大獻殷勤,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在這異地他鄉,汪孚林當下就笑着謝了一聲,等到又寒暄客套了幾句,李曄的兵馬把他們這一行人緊緊包裹住了,與其說是隨行護送,還不如說是押送,他在心裏自然而然就更有了計較。
而落在後頭的羅世傑很想打探打探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可卻只見那個昨晚見過的那三十出頭的青年儒生落後幾步,和自己策馬並行,卻是搶在他前頭打聽李曄。借着這機會,兩邊少不得小聲交換了一下信息。沈懋學確認了那位李千戶在撫順關城中確實是第二號人物的地位,而且手底下很有一批人,就算守備也得給其幾分面子,而羅世傑則是進一步確認了汪孚林真是去年三甲傳臚,貨真價實的進士。
小北雖覺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李千戶有些可疑,但她思來想去,還是不動聲色掉在後頭。她今天的穿着很不起眼,此刻假裝東張西望,眼睛不停地審視四周圍的兵馬,突然注意到那些看似服色一模一樣的軍卒中,有個三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