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去,畢竟這位大宗師當年可是給我解決了不少棘手難題。」汪孚林笑了笑,拿着帖子就過去就着桌邊龍飛鳳舞寫了回帖,隨即將其撂在一邊等墨跡干透,這才抬頭問道,「對了,打聽過謝大人此次回京有什麼內情沒有?」
「他這幾年官途不算很順,在南京大理寺丞的任上還病了一場,據說……他不是很得首輔大人心意。畢竟,之前他被選為南直隸提學御史,是高拱的慧眼,但後來又提學浙江,這似乎是首輔大人的意思,但他到任後又是重新修訂陽明先生全集,又是講學,種種做法都不大符合首輔大人的宗旨。所以在大理寺丞的任上,他磋磨了挺長一段時間,這次調來就任光祿寺少卿,在這個位子上若不能更進一步,那就很難了。」
說到這裏,小北少不得多解釋了一句:「這是我今天去孫家時聽人提到的。還有,你讓我打聽孫家人的動向,已經很明白了,如今孫家三房除卻孫鑛孫鑲兩家,不是在外官任上,就是已經回餘姚孫家境了。至於長房武官居多,素來不涉政務,二房也都在外官任上。」
「看來,還真是都知道京官有風險啊。」見果然如此,汪孚林忍不住輕輕敲了敲額頭,卻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聯繫今天剛剛發現的馮保主導的那流言,他就握着妻子的手,輕聲說道,「你讓嚴媽媽聯繫之前岳母雪藏的那些眼線,盯住徐爵,但記住,只看,只聽,什麼都別做。畢竟,徐爵是個很顯眼的人,知道他是馮保的親信,盯着他的人一定很多,所以混在各家的人中,不大容易被發現。」
「是,大老爺,您就放心好了!」小北心中一動,想起母親多年前的一招暗棋,卻沒有先提,而是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道,「做這種事可比成日裏去和那些太太奶奶們打交道好多了。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在孫家被人當西洋鏡似的圍觀,還不時有人打探金寶他們小兩口,就好像我肯定是惡婆婆似的……」
「那是因為你之前日子太好過了,鄉間那些婆婆媽媽的事,何嘗就少,只不過很多時候你不用出場而已。知道你不喜歡老去這些應酬,挑着去吧,反正松明山汪氏根基淺薄,也沒那麼多子侄聯姻各處,按照親疏遠近,挑幾家你看得上眼的來往就行了。」
一夜好夢,次日不上朝,汪孚林自然不必過分早起,當他到了都察院時,天光已經大亮。從自己那匹油光水滑相當神駿的坐騎上下來,他就只見監察御史們有的坐二人抬的小轎,有的坐騾子,有的騎驢,還有的步行,身上雖說大體都是一樣的官服,但從料子到做工,卻是明顯就把貧富差距給露了出來。
可以說,和唐宋的時候相比,如今的官員待遇,確實是把清廉的人往死路上逼,因為做官常常得倒貼錢!
習以為常的他之所以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為又看到了一大群上早班的官員中,夾雜着自己下轄那幾個監察御史的身影。幾個人里,王繼光家境小康,王學曾家中是地主,卻已經敗落,汪言臣出身貧寒,顧雲程來自常熟有名的書香門第,馬朝陽則是太原有名的豪富,相貌英俊沉默寡言。而這幫子人在如今早春卻早晚寒涼的天氣里,有人裹着皮裘,有人披着大氅,也有人的官服已經有些掉色,還有人在外裹着有補丁的大襖,在寒風中卻依舊挺直脊背。
今天,便是這些人參加都察院小考的日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