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游七贖身納了回來作為外室,胡氏不但脫離苦海,而且只要把游七伺候舒服了,別的和那些豪富之家的貴婦千金沒什麼兩樣,不管是什麼綾羅綢緞,還是奇珍異寶,又或者珍饈美味,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得不到的。但她心中很清楚,那是因為游七仔仔細細盤查過她的底,確信她和京城任何一家達官顯貴都沒有任何關係的緣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家並沒有那麼清白,可如果她敢吐露出自己背後的那位主兒,那才是真正天大的禍事。
可如今游七那一頓劈頭蓋臉的鞭笞,逼問的卻是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她幾次忍不住想要拿出自己背後的人當成法寶,逃脫這頓毒打,好容易方才硬生生咬牙忍住。直到游七打累了,把鞭子一扔,終於瞅到一絲空子的她方才奮起最後一點力氣,一下子撲上去,死死抱住了游七的大腿,哀聲求告了起來。
「七爺,七爺,您是知道我的,我平時是有收人銀子引薦到您面前,可哪一次不是您先點了頭的?我這次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只想着先收一百兩,事成之後別人還會再給我五百兩,只想我日後人老色衰的時候,還能有點私房,這才在您面前提了這件事,可我也不是成心的,哪裏知道那人送錢竟是包藏禍心,更沒想到他送了第一次錢之後就再沒了音信……唔!」
因為下頜一下子被人捏住,胡氏疼得呻吟一聲,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可她被強迫仰着腦袋,眼睛直接對上了游七那寒光四射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只聽得耳畔傳來了一個陰冷的聲音:「你能確定,那個給你送錢的,是西北的口音?」
「是,能確定!」胡氏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賭咒發誓地說道,「我當年在媽媽那兒見過好幾個西北的客人。肯定不會有錯。」
「西北的地方可大着呢,陝西、甘肅、山西,到底是哪一邊的?」
「這……」胡氏見游七眼睛一眯,餘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鞭子。她登時打了個哆嗦,慌忙說道,「是山西的,應該是山西的!」
「說清楚,是陝西。還是山西!」
最會察言觀色的胡氏看到游七臉色猙獰,但在說到後一個詞的時候,口吻尤其殺氣騰騰,她登時心中一動,隨即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聲說道:「是山西,山西,對,就是那些晉商的口音!」可發現游七眉頭一皺,她意識到自己為了逃過這一劫實在是太心急了,又連忙補充道。「那人是用了官話作為遮掩的,可西北那地方出來的人,說話總有些改不掉的習慣,我從前聽見過很多次,不會錯的。」
為了證實自己並非胡言亂語,胡氏還特意仿照自己見過的那幾個附庸風雅的晉商吟詩時口氣說了幾句話,見游七面色稍霽,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話,她方才故意扮成柔弱,嗚嗚哭泣了起來。當看到游七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她只覺得自己在鬼門關上打了個轉,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按着胸口的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至於遍體鱗傷帶來的鑽心疼痛。她反而都暫時拋在了腦後。若是過不了這一關,別說這樣的好打,就連性命也會一併斷送了!
果然,胡氏隱約聽到外間傳來了說話的聲音,等好半晌掙扎着爬起身之後,艱難膝行爬到門口。透過門縫得知游七已經離開了,長長舒了一口氣的她立刻癱坐在地,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出聲叫了一個丫頭進來。
進屋之後,儘管看到胡氏身上這般慘狀,那丫頭嚇得魂不附體,可平日裏女主人素來出手大方,她還是硬着頭皮幫忙上了藥,又為其換了一身衣裳,最後把人扶上了床去。只可憐胡氏前胸後背傷痕累累,怎麼躺着都會碰到傷口,卻也只能咬牙苦苦忍着,又吩咐這丫頭去門口打探。
「奶奶,七爺走了。」
「真的走了?」
「門上說,七爺氣沖衝出去,應該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得到這樣一個答覆,胡氏如蒙大赦。她一把拽住那丫頭的手腕,低聲吩咐道:「你換一身衣裳,然後去對門上說是去找大夫,然後悄悄去醫館買幾瓶上好的金瘡藥回來。但你去過醫館後,記得再僱車去一趟李皇親清華園,把這個給門上一個叫做喬五爺的人看。」
她隨手捋下手中一個玉鐲塞到了那丫頭手中,見那丫頭滿臉的惶恐不知所措,她就加重了語氣道,「如果有人
第七六七章 仇人太多的汪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