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原來各位都在啊?」
看到汪孚林走出書房,發現自己三兄弟的時候,竟然是這樣笑嘻嘻沒個正形的表情,張懋修終於忍不住了。他大步走上前去,扳着這傢伙的肩膀就把人給拖拽到了長兄和次兄的面前,隨即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小子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竟然在父親那兒說那種話?」
張嗣修見張敬修沒怎麼理會張懋修對汪孚林的質問,反而在那攢眉沉思,他想到之前那次自己守在書房門口時,聽到的那番和警戒程度截然不同的對話,他終於意識到了一點什麼,當下遽然色變,瞪着汪孚林便低喝道:「你和父親難不成是在演戲?」
到底是有過一次經驗的人,沒那麼好騙啊!
汪孚林見張嗣修這聲音比張懋修還低,僅僅只夠他們這四個人聽清楚,他就不由分說,直接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繼而沒好氣地說道:「噓,小聲點!你們三個在這裏守着,明明是不想讓外人聽見我和首輔大人都說了些什麼,這會兒如此大聲,不是明擺着泄密嗎?這事情沒什麼好說的,我上次就說過,知道得越多,越容易睡不好,你們何必刨根究底呢?」
張敬修和張懋修不禁又氣又惱地盯着汪孚林,心底卻有些驚駭。他們在外頭聽着裏頭汪孚林慷慨陳詞,已經覺得心情夠複雜了,如果按照張嗣修的話,這還不是汪孚林和張居正談話的真正內容,他們還在說別的,那代表什麼?代表這件如今在朝中議論紛紛,仿佛人人都在關注的事情,相比汪孚林和張居正真正關注的重點還有一定的距離,代表張居正竟然可以因為那件更加隱秘的事,就接受汪孚林所提的對遼東之事的措置方案!
「世卿,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你這人真是……可靠那是真可靠,但就是特別愛賣關子!」
張懋修代表兩個兄長對汪孚林做出了最嚴肅的批評,但終究還是沒有刨根問底。他依舊攬着汪孚林的肩膀,用非常熟稔的口氣說道:「但父親都開始栽培我們這幾個兒子了,你以後也不妨多信咱們一點。」
「我知道了。」汪孚林笑了笑,隨即對張敬修和張嗣修也點了點頭,「以後我請你們幫忙的時候,你們不要嫌煩就是。」
話雖如此,但如今這種涉及到太高層面角力的問題,汪孚林是絕對不可能現在就拿來和這些在老鷹翅膀底下時間太長的雛鳥說的。沒錯,雖然這三兄弟的年齡都要比他年長,但和他經歷過的那一件件事相比,按部就班讀書科舉的他們就只不過是溫室里的花而已。
等到他重新回到趙老夫人那邊辭行,又接了小北,當離開白日裏熙熙攘攘,如今卻安靜下來的大紗帽胡同時,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馬車中的他忍不住緊緊握着妻子的手,手心冰涼,但卻有些汗津津的。
小北知道那是緊張之下出來的冷汗,更知道汪孚林這一次賭的着實很大。不說別的,如果張居正在看到那張手令之後,選擇直接去找李太后,又或者去告訴馮保,那麼只要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去找萬曆皇帝朱翊鈞溝通,那麼被賣的必然就是汪孚林。
無論張居正從前對汪孚林有怎樣的信賴,但只要事泄,汪孚林就死無葬身之地。可以說,如今還被蒙在鼓裏的程乃軒和李堯卿,如果知道汪孚林選擇的是這樣一條風險最大的路,那都非得魂飛魄散不可。
然而,直到回家進屋子,閒雜人等全都沒了,汪孚林才說出了自從出大紗帽胡同張府後的第一句話:「你覺不覺得,我這次玩得太大了?稍有不慎,興許就直接連你,爹娘,還有咱們的兒子,都一塊搭了進去。」
「我只知道,這是你深思熟慮之後的賭博。作為最親近的,唯一知情的共犯,如果真的有什麼萬一,不過生死與共而已?」小北發現汪孚林仍然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沒有鬆開,她就用非常沉着的語氣說道,「不過我覺得你有把握。否則,你怎麼不送信回家,讓爹娘孩子們暫且避一避?」
「呵呵,知夫莫若妻。」汪孚林笑了一聲,終於輕輕鬆手。
「皇上已經在忌憚元輔,意圖奪權。元輔也已經通過我,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雖說元輔是性子極其強勢的人,看他對付政敵就能看得出來,但是,大明朝前前後後這麼多首輔,看似也有大權獨攬之人,比如說嚴嵩,但實質上只不過代行皇權,只要聖意扭轉,
第九零九章 危險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