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之前的事情是在慈寧宮出的,但李太后召見張居正,卻是在乾清宮。
至於朱翊鈞,如今已經被李太后下令御馬監的人押在慈寧宮。
此時此刻,她和張居正之間隔着一道帘子,自己坐在床沿邊上,目光看着床上臉色蠟黃憔悴不堪的陳太后,雖說心頭很憤怒陳太后竟然跟着朱翊鈞跑到慈寧宮來,打算壓制自己處置馮保,可想到朱翊鈞之前失心瘋起來,竟然對她這個生母,對陳太后這個嫡母全都那般不敬,她又只覺得悲從心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辛辛苦苦在乾清宮照料了兒子五年,竟然就是這般下場嗎?
李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才沉聲說道:「我如今方寸已亂,所以才把張先生你請來。可想不到張四維竟然在這時候伏闕請願,一面口口聲聲說什麼逐出奸宦,一面卻又說什麼影射我的話!張先生你應當是最知道的,我也好,仁聖陳姐姐也罷,從來不曾參與朝政,他這分明是居心叵測!」
陳太后這會兒其實也是醒着,只不過心裏又是後悔,又是傷心。聽到李太后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張四維,她心中突然一動,緊跟着就有氣無力地說道:「大郎從前分明是好孩子,如今親政之後卻變成了這樣子,定然是身邊有人挑唆了他!」
張居正這一次最初是裝病但在如何能夠瞞過太醫院這一點上,花費了很大力氣。這還要多虧一貫給他看病的朱宗吉也裝病在家,他拿捏住了太醫院那幾個過來給他診病御醫的絕大把柄,這才矇混了過去然而,裝病的時間長了,心病自然而然就蓋過了身體上的些許不適,所以進宮的時候他是被人放在凳杌上抬進宮的,這會兒坐的也是李太后特意吩咐給他準備的軟榻。
當他聽到陳太后這恨恨的發話時,心中就知道張四維那邊,他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便情緒低落地說:「皇上失德,臣等輔政大臣皆有過錯,還請二位太后寬宥張鳳磐」
「張先生是張先生,張四維是張四維。內閣四位閣老當中,為什麼只有一個張四維帶頭伏闕?分明就是他挑唆的人在皇上耳邊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李太后話音剛落,就只聽外間一個聲音道:「二位老娘娘,東廠回報,說是張明那邊已經問出來了,他招認說」
李太后和陳太后幾乎不分先後地開口喝道:「招認什麼?」
張居正幾乎只來得及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和兩位太后去爭搶。果不其然,就只聽外間那聲音說道:「張明說,此事原是張四維向皇上進言,道是皇上已經親政,若再由元輔張先生把持朝政,馮公公批紅,這皇權是在誰手裏捏着?張明招供說自己不合肖想司禮監掌印,就與之同謀,除此之外,同謀的還有司禮監的張維,還有錦衣衛的劉守有,還有都察院廣東道掌道御史汪孚林。」
就在聽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張居正哂然冷笑道:「這張明真是慣會攀咬人!汪孚林彈劾馮保,我是劈頭罵了他一頓,可他這人是耿腦袋,從前就連他的座師呂和卿都彈劾過,也一樣還彈劾過張四維,他怎麼與之同黨?張明可招認過,是皇上親自見過他,還是汪孚林親自見過他?」
李太后本來就是因為張居正維護彈劾馮保的汪孚林,這才起意召見,此時雖說張居正還是一口咬定汪孚林並非與之同黨,她仍是不由得皺了皺眉。就在這時候,她只聽得外間有人說道:「李公公回來了。」
李用一進屋子,先行過禮後,不等李太后發問就立刻開口說道:「奴婢到會極門去看看有什麼奏本,正好碰到汪孚林又彈劾人了,所以」
這一次,他話還沒說完,李太后就直截了當地打斷道:「他又彈劾誰了?」
李用覺察到屋子裏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遂老老實實地說道:「據說是彈劾張四維。」
此話一出,張居正暗自舒了一口大氣,而李太后則是眉頭一挑道:「奏本呢?」
李用聞言,暗自慶幸自己想到了這一茬,也顧不得規矩不規矩,當即爬起身來,打算將奏本送到帘子後頭去,誰知道李太后立時斥了一聲。
「糊塗,元輔張先生在這裏,先給我看幹什麼?」
張居正見李用立刻硬生生停下腳步,轉而把奏本送到了自
第九四四章 直面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