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爵從張宏那條自認為頗為隱秘的渠道截獲了消息之後,因為張宏緊跟着就親自去找了馮保密商,達成了一致,盡全力查出背後鬼鬼祟祟耍手段的人,維持京師和朝局的穩定,因此,他得了馮保授意,至少在明面上沒有動天慶寺半根毫毛,也沒有在那邊佈設人手。反正他掌握着那條渠道中間一個至關重要的節點,篤定能夠掌握任何信息,也就不用多此一舉,如此還可以避免引來張宏察覺這條線暴露後惱羞成怒的反擊。
而對於馮保對這件事暴怒過度,又或者說緊張過度的姿態,他明面上表現得猶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追查起來不遺餘力,但實質上卻不以為然。張居正如今就如同日上中天,而高拱卻猶如日薄西山,高拱倘若真的想要泄憤似的將當年情形寫成文稿,打算藉此再行一搏,那不過是強行違逆天理,想要把落山的太陽強行推到頭頂。更何況高拱又不是蠢人,就算真的寫了也應該暫時束之高閣以待時機,怎會拿出來?
馮保雖說一口咬定張宏拿來的確實就是高拱筆跡,說是化成灰都能認得出來,可他壓根不信,甚至隱隱覺得,說不定此事的背後,就是張居正想要徹底剷除政敵。
可這些話他也就是心裏想想,沒有確鑿的證據,他無論對誰都不會說。可是,當這一天張鯨藉口探望侄女找到他私宅,逗留了一個時辰離開之後,他卻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輩子雖說做過無數惡事,可距離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還相差很遠。因為他才剛見識到,真正的惡棍是怎樣的!
張鯨的到來並沒有任何先兆,事先沒打過招呼,來時笑眯眯地提着個小酒瓮,仿佛是相好的朋友來喝酒似的。雖說人是不速之客,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那段過節都已經揭過去了,自己又納了張鯨的侄女為妾,徐爵也就勉為其難地接待了,對於那藉口卻渾然沒放在心上。果然,張鯨只是虛應故事地見了張三娘一面,用很敷衍的口氣問了幾句諸如過得好不好的話,便把這個侄女撂在了一邊,而是對他吹噓了一通自己帶來的酒。
知道張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徐爵正待打發走滿臉侷促,分明也不想多在這裏呆的張三娘,可看到人揉着衣角,他突然生出了幾分促狹的心思,竟是似笑非笑地說道:「喝酒也得要人伺候,三娘跟了我這麼久,不是外人,就讓她在旁邊倒酒,其餘閒雜人等就都不用了,張公公想來也自在些,不是嗎?」
誰要這個悶得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丫頭在旁邊伺候?看着她就不舒服!
張鯨本就重男輕女,覺得弟弟和弟妹只生了一個侄兒,張家男丁太少,因此他挑了好幾個宜男之象的女人給了弟弟,對這個侄女也半點顧念都沒有,這才輕易把人許給了徐爵做妾,此時聽徐爵這麼說,他雖說不以為然,可想想張三娘是自己的侄女,徐爵的愛妾,從來都沒接觸過別人,那些朝廷內外的大事她就是聽了也不明白,在徐爵眼皮子底下也沒處說去。再說為了這種事和徐爵爭,更會壞了他今天過來的計劃。
因此,他便對張三娘笑了笑,算是默許了。
徐爵見張三娘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就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副怎麼吩咐怎麼做的樣子,他想到她白天木訥無趣,偏偏晚上卻讓人很有興致擺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等到閒聊了一會兒,廚下送了好些下酒的小菜過來,他就屏退了下人,只留着張三娘在一旁伺候酒菜。
他本來和張鯨沒什麼交情,可如今一邊喝酒一邊說話,他便漸漸發現,張鯨雖說是太監,但對於很多吃喝玩樂的門道卻不無精通,而且評論起很多事情來,竟然和他不謀而合,頗為投契。儘管他對這種投契實在有些警惕,可禁不住張鯨有意逢迎,那一瓮美酒確實又是宮中珍藏的貢酒佳釀,他漸漸也就放開了許多。然而,酒過三巡時,張鯨卻突然神秘兮兮地道出了一句話。
「徐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想來你最近為了那個早就過了氣的高拱散落出來的文稿,很是煩心吧?」
「張公公倒是消息靈通。」徐爵一下子警惕了起來,三分的酒意散得乾乾淨淨,但臉上卻還有幾分醺然,「這可是你上頭那位張公公和馮公公商量好的,我就是跑腿查一查而已。」
「徐爺何必妄自菲薄?誰不知道,你最得馮公公信賴,滿朝文武也全都要給你三分薄面,只不過……」張鯨奉承了兩句之後,突然來了個欲
第八三七章惡毒的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