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攏上,城中夜市已開。
有一輛車前掛着一盞琉璃燈的黑篷馬車轔轔駛出宮門,過了宮門前的白玉橋,駛向正漸漸熱鬧起來的夜市,卻又駛過最為熱鬧的夜市,朝安靜的地方轉去。
在一處並未遠離熱鬧的夜市但也非完全靠近安靜地段的茶館前,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後,坐在駕轅上的車夫連忙跳下駕轅來,站在馬車前恭恭敬敬地將車簾撩開,半躬着身等着馬車上的人下來。
少頃,馬車上下來一名身穿白色錦緞廣袖長袍的年輕男子,男子長相併不出眾,可偏偏就是讓人只一眼卻又移不開眼,尤其他臂彎里抱着的一把通體沉黑的瑤琴,更是吸人眼球。
正是白拂。
只見他下了馬車後,旁若無人地直朝茶館敞開的大門走去。
茶館是極為普通的茶館,若不然,必是開在熱鬧的地段而不是開在這種頗為安靜的地段。
小二哥模樣看起來很是老實,何曾見過這樣好似超凡脫俗的仙人一般的公子,一時間愣得竟是忘了招呼,還是掌柜的率先回過神,忙上前招呼道:「這位客官,喝茶啊?」
此時的茶館裏很是安靜,除了掌柜的與小二哥外,只有一位客人而已。
而那一位客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背對着大門方向,身上披着黑色長斗篷,就算此刻其坐在茶館裏也正飲着茶,其頭上拉着的風帽都未掀下。
白拂掃了小小的茶館一眼,看向那位坐在角落裏正兀自飲茶的客人,轉身朝其走去,轉了身才冷冷淡淡道:「找人。」
掌柜的忙點了點頭,扯了小二哥退到了一旁去,客人的事情,必須少管為好。
茶館不大,加上此刻安靜,掌柜的和白拂的對話,不管位於茶館裏的何處都能聽得到,然那位頭戴風帽的客人卻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沒有回過頭,只靜靜地倒茶,喝茶。
待到白拂走到那人的桌邊時,才見那人將手中的茶盞稍稍舉起,不疾不徐道:「大琴師可要喝一杯?」
是女子的聲音,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語氣也沒有絲毫的起伏。
這個聲音,很熟悉。
白拂將臂彎里的瑤琴放到了桌上,擇了女子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白拂面前有一隻乾淨的茶盞,然茶盞卻是空的,茶盞里沒有茶水,看得出是為他準備的,可對方卻沒有打算幫他將茶水倒上的意思。
白拂也不介意,只伸出手提過桌上的茶壺,自己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水。
然,茶水是溫涼的。
只聽女子在這時候又道:「我只飲溫茶,大琴師若是不習慣,讓小二哥再上一壺熱茶就是。」
「能陪得夫人喝茶已是白某的榮幸,白某又豈會再覺茶不好?」白拂將茶水滿上後將茶壺重新擱回了桌上,面色平靜地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女子。
女子輕輕笑了笑,抬手將頭上的風帽撩開了。
女子二十歲模樣,丹鳳眼,明艷妖嬈,嫵媚傾城,即便是淺笑着,她的神情看起來依舊是冷冷的,仿佛一朵開在極寒之巔寒池之中的冰蓮,美,卻無人能採摘得到。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為樓遠醫換臉面的薛妙手。
只聽薛妙手輕聲笑道:「大琴師不愧是大琴師,見到我竟一點詫異也無。」
「非也,白某的詫異,在德公公將夫人的手信交到白某手裏時就已經有過了。」白拂也淡淡一笑,垂眸,抬手,呷了一口茶汁。
這樣的小茶館,茶葉本就不好,溫茶,就更不好喝。
然白拂卻不介意,薛妙手也不會介意這兒的茶水是否好喝。
因為他們今夜到這兒來,本就不是為了飲茶,更不是為了品茶。
白拂雖然微垂下眼瞼,然他的眼眸,卻是陰陰沉沉,泛着寒光。
薛妙手的手信是在宮中傳到他手上來的,且還是由純貴妃身旁的德公公親自遞到他手裏來的,先不說她與純貴妃之間是何關係,單就她的那一封手信,就足以證明她的身份,可不僅僅是一個薛妙手而已。
「那我猜,大琴師現下肯定在心中猜想我究竟是何人何身份。」薛妙手輕笑着也飲了一口茶,「不知我猜得對也不對?」
「白某的確是
087、只有這一雙手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