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也停下了腳步,看着冬暖故,她微垂着眼瞼,他雖看不見她的眼眸,卻知此時此刻她的眸子裏定有哀愁,他想為她拂去哀愁,可他知道他不是能為她拂去哀愁的那個良人。
「遇到姑娘,我很開心。」司季夏難得的沒有緊張慌亂,他怕他一緊張一慌亂,就會害得冬暖故更哀愁,是以他讓自己表現得很鎮定,「我要感謝姑娘願意留在山中與我為伴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姑娘麻煩。」
他怎會覺得她麻煩呢?他是真的很高興能有一個人與他作伴的。
「我什麼都不會,公子不會覺得我很麻煩麼?」給家裏添補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這種小事情本該是由女人來做的,現在卻全是由他來做了。
司季夏溫和地笑了起來,「姑娘不需要會什麼,我會就行,我會照顧好姑娘的。」
明明不是丈夫,卻說着如同丈夫一般溫柔的話。
司季夏沒有察覺到他說這句話有何不妥,因為他的心底,覺得自己就該照顧這個姑娘,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這句話,冬暖故很熟悉很熟悉,這是她的平安曾經不止一次與她說過的話。
他說過,有我在阿暖身邊,阿暖不需要會什麼,我會就行。
他說過,有我在阿暖身邊,我會照顧好阿暖的。
他說過,有我在阿暖身邊,我會保護好阿暖的。
如今,他就在她身邊,他雖已不再是她的平安,可他卻還記得要照顧她保護她。
他忘了她,卻又記着她。
冬暖故終於抬起眼瞼,迎向了司季夏的目光,她很想抬手抱抱他,終只是柔柔一笑,道:「公子,那我們回去了可好?」
「好。」也笑得柔柔的,「我們回家。」
他說的是「我們回家」,而不是「我們回去」。
他沒有覺察到他說的是「回家」這兩個字,因為他的神情沒有慌亂,他若是覺察到他說錯了話,定該慌忙道歉的,然他現在沒有慌忙更沒有道歉,而是伸出手去拿冬暖故臂彎里的布包,溫柔道:「我幫姑娘拿包袱,我們要快些走了,否則天黑了還未能回到家,今日暫且就先買這些東西,姑娘回去了若是還有東西要買,我再替姑娘下山來買。」
「好。」冬暖故還是像從前一樣,司季夏要幫她提包袱,她就樂得將包袱交給他提,是以這一路回去,司季夏背上和手上都不得閒,冬暖故則是兩手空空沒有任何負擔。
司季夏瞧見了冬暖故腳上穿了一雙新鞋子,淺綠色的鞋面,沒有繡花,厚底,鞋面有些寬鞋子也有些長,不過套上冬暖故如今的腳正好合適。
司季夏心底有些自責,他什麼都想到了,卻是沒有想到姑娘需要換一雙新鞋,姑娘舊的鞋子一定勒得她的腳疼,日後他還要需更細心才是。
因昨夜下過雨的緣故,山上到處還濕漉漉的,是以司季夏更為小心地看顧着冬暖故,總是怕她會腳下打滑摔倒了。
走一刻鐘,司季夏就停下讓冬暖故休息上小半刻鐘才繼續往前走,山上很寂靜,除了司季夏與冬暖故的腳步聲外,就只有他們偶爾說話的聲音,而這一路上,司季夏已不知多少次將手伸進了衣襟後似想要拿出什麼東西來似的,可多少次他將手從衣襟後拿出來是還是什麼都沒有。
冬暖故數着,他們這是第十次停下歇息了,而路程僅走了不到一小半,其實天若黑了她也不着急,總歸有司季夏在,什麼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跟着他走就行。
其實這樣與他走在靜寂的山間,她很高興,儘管身子很沉重。
這次休息,冬暖故發現司季夏總時不時地往她頭上瞧,就好像她頭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是以當冬暖故接過他遞來的水囊後笑着問他道:「公子,我頭上可是有髒東西?」
「沒有。」司季夏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公子為何總是盯着我頭上瞧?」他在想什麼?
「我……我在看姑娘髮髻上的花簪。」司季夏有些赧,耳根有些紅,畢竟這麼盯着姑娘家瞧被發現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說完這句話時本該沉默的,可他想了想,隨即接着道,「姑娘很喜歡茶梅?」
冬暖故沒想到司季夏會這麼問,不想解釋什麼,便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