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抓着司季夏的手腕不放,司季夏別開眼不去看她的臉也不看他的左手,只聲音低低道:「阿暖姑娘,我的手很髒。」
他的手很髒,他此刻的模樣很是狼狽醜陋,她不嫌棄不厭惡嗎?為何還要在他身邊坐下,為何還不走?
冬暖故盯着司季夏似在極力隱忍着什麼的眼睛,將眉心緊擰成了一個「川」字,卻又在下一刻慢慢舒開,與此同時抬起了左手,慢慢掰開了他緊緊蜷捏在掌心的五指。
司季夏的手很僵硬,是以冬暖故掰了好大一會兒才成功地將他的五指全都掰開,這才看清他掌心的傷,傷口很深,能從虎口的那一道傷口看得出傷口足有半寸深或者更深,因着他方才的抓捏,此刻還有血從那深深的血口子裏汩汩而出,便是他的指甲都被血水灌滿,讓他本就指骨分明的手顯得枯瘦得有些可怕。
掰開了司季夏的手指後,冬暖故微微俯下身,將他夾在腳趾間的棉巾扯了出來,而後將他的手輕柔小心地捧了起來,開始用那棉巾為他擦掉手心手背還黏稠着的血水,待將方才才流出的血水擦淨之後,她扯下了自己腰間的帕子,放到身後木盆里的溫水蘸濕,接着為他把手上乾涸了的血慢慢擦淨,在擦到他掌心深深的傷口時,她的動作愈發的輕柔小心,小心翼翼地用濕水的帕子擦淨傷口周圍的血漬,竟是一小小滴的水都沒有讓流進傷口裏。
司季夏失神了,從冬暖故動作輕柔地捧起他的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失神了,忘了掩飾自己的醜陋與狼狽不堪,也忘了在她躬身去取他夾在腳趾間的棉巾時記着收起腳,甚至忘了呼吸,只定定看着冬暖故,看着她精緻國色的鵝蛋小臉,看她偶爾會輕顫的長長睫毛,看她小心輕柔地為他清理手上的傷口,她甚至還為他細心地清理了指甲里的血。
還從沒有人這麼細心溫柔地為他清理過傷口,傷了就是傷了,從沒有人在乎過這種,就算他死,只怕也沒人在乎世上少了一個司季夏。
她的手很溫暖很溫暖,她的掌心很熱很熱,那樣灼熱的溫度好似能灼進他心裏,灼亂他的心神。
看着看着,司季夏的目光迷離了,心柔軟了卻也輕輕顫抖了。
「阿暖姑娘會說話。」在冬暖故打開她拿來的紙包將紙包里一隻白色小瓷瓶里的藥粉倒到司季夏掌心傷口上時,刺痛的感覺拉回了他游移的神智,只見他匆忙別開眼,耳根很紅,語氣自嘲道,「阿暖姑娘根本不需要我為你看嗓子,是我多此一舉了。」
一路從那漆黑的路段回到客棧再到現下,他沒有問她她是如何會說話的還是她一開始就會說話,甚至面上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卻不代表他沒有聽到她的那一聲驚呼。
他沒有聽錯,的的確確是驚呼,聲音裏帶着不安和緊張,就像害怕他會受到傷害一般,這是平日裏的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她不會有的情緒,那一刻他以為他聽錯了,是以他本能輕易地躲開那迎面而來的攻擊終卻只能徒手接住劍刃,不過好在她沒有受傷,他不過是傷了手而已,並無妨。
她出口的聲音讓他震驚,她聲音里的緊張更是讓他難以置信,他不能抑或說不敢相信她是在為他緊張,雖然僅僅兩個字,他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而她這突然驚呼出聲的話竟不是其他,而是他的名字,不是司季夏也不是公子,而是……平安。
她竟是喚他平安。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來是沒有經常開口說話的緣故,不是清脆如銀鈴輕響,也不是軟糯如羽毛撓心而是清泠如山間叮咚的泉水,溫淡如和風拂面,竟是與他想像中的她的聲音吻合。
是他的錯覺嗎?
「公子會武功。」冬暖故終於開口了,聲音依舊有些微的沙啞,因為這些日子她根本沒有機會開口說過話,她並未抬頭看司季夏,只是專心地為他的傷口上藥,「根本不需要我為公子的安危掛心。」
司季夏沒想到冬暖故這張口與他說的第二句話竟是回噎他,一時竟噎得他不知如何接話才好,半晌才抱歉道:「我並未有意隱瞞阿暖姑娘。」
司季夏說話時心底竟有些失落,公子……她竟又是喚他公子……
「我也並非有意瞞着公子,不過所有見過左相府八小姐的人都知這八小姐是個啞巴,我若張口說話,必會嚇了公子。」冬暖故口吻淡淡地解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