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人,秋風送爽,聞着撲面而來的清香,她不由想起了陳志歲的《詠荷》,便不自覺的吟道:「身處污泥未染泥,白莖埋地沒人知。生機紅綠清澄里,不待風來香滿池。」
「好詩,好詩啊,沒想到席兄弟不但是個經商的一把好手,而且於詩文上頭也如此通,真是失敬失敬。」要說之前王立是佩服沈襲玉小小年紀便能行事沉穩,那麼現在已經到了膜拜甚至引為知音的地步了。
此刻再看沈襲玉已經是順眼多了,臉上那原本幾顆痣也不覺得礙眼了。
雖然文人並不輕視商人,但是想要一起談論風花雪月那是個笑話,眼前這位小兄弟,不但能言善道,居然還會作詩,詩意如此清雅,當真是讓他喜出望外,頓時就把沈襲玉拉到自己好友和知音名單里了。
呃,沈襲玉一頭黑線,但是此刻騎虎難下,只得尷尬的笑了笑,「我哪裏懂什麼詩文,不過是隨意亂吟幾句,讓王兄見笑了。」
好嘛,一首盜來的古詩,就讓兩個原本陌生的人稱兄道弟了。
阿牛眨了眨眼,一直默默的跟在後頭,看那兩個人對着荷塘談笑風聲,他聽不懂,但是卻很羨慕王立,可以這樣與沈襲玉交談,可以看見沈襲玉輕笑的眉眼,可以看見沈襲玉原本就明亮的眼睛越發散出迷人的神彩。
王立是不知曉小玉是女兒身,不曉得那痣是畫上去的,但是阿牛卻是曉得的,這樣笑聲爽郎,恣意飛揚的小玉是他所未見過的,那笑容映在阿牛的眼裏,竟是別樣的好看,動人。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玉從未對自己這樣笑過,於是心裏便有微微的酸起來,可是他生性憨厚木吶,就算是心裏不舒服,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繼續悶聲悶氣的跟在後頭,倒是把塘邊的野草都蹂躪的不成樣子。
月色下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走近,王立眼神好,一眼認出是自己的爹娘,連忙迎了上去,接過王家嬸子手裏的籃子,看着裏面清新欲滴,還沾滿了水珠的荷花和荷葉。
沈襲玉正要掏錢,王慶成卻是忙道,「先前買蓮蓬時,席小哥多付了一兩銀子,現下還在小的懷裏揣着呢,這些小哥儘管拿去,不夠明日再來取,或是給個地點,我給您送過去也成。」
十朵蓮花,三十張荷葉不過是三十幾個銅板,王慶成再傻也不至於為了幾十個銅板就要沈襲玉再掏錢出來付帳。
沈襲玉也不多推辭,讓阿牛提上籃子,由着王慶成和王立送到了牛車邊,頂着月色往回趕了。
在路上,阿牛終於忍不住了,「小玉,他們一家現在定然在笑我們是傻子。」
沈襲玉將所有的蓮花蓮蓬和蓮葉都轉移進空間安置好,一出來便聽進阿牛這樣的牢騷,不由微微一笑,故意問道,「為何?」
「這蓮葉子只要是塘里就到處都是,平常人家根本都不屑看的,有些人家如果實在不想去打豬草,就會撈上來餵豬,扔在大街上都沒得人要的,你居然出一個銅子十張的價格來買,他們不笑你傻才怪。」
頓了頓,他又說道,「還有那花,明知道有毒的,會讓人吐血的,你幹嘛還買它,居然還出三個銅板一朵,雖然咱們今天賺了點銀子,但也不能亂花呀。」
肯定真心為她擔憂的人才是關心她的人,沈襲玉相信,就算她沒有將阿牛捕捉為仆,他也會這樣替自己擔憂的。
沈襲玉將頭探出車簾,望向阿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你覺得我沈襲玉看起來像個傻子?」
阿牛摸摸頭,嘿嘿笑了幾聲,「以前你是有些傻,不是都叫你傻妞嗎?不過現在變得比阿牛還要聰明了呢。」
「嗵!」沈襲玉在阿牛後腦門上彈一個爆栗,嘴角含嬌帶嗔的嚇起他來,「敢說我是傻妞?不想好了你,啊?」
阿牛條件反射的把頭一抱,「別讓大蜜蜂蜇我,我再也不敢了。」
「哈哈,小白在山上哪,哪裏有人來蜇你,看把你嚇的,哈哈。」沈襲玉笑的在車裏直打滾。
看見沈襲玉笑的那樣開心,阿牛也傻瓜式的笑起來,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可生氣的地方。
正笑的開心的時候,突然什麼聲音響了起來,「咕嚕嚕,咕嚕嚕。」
沈襲玉一愣,阿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是我啦,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