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家大廳里,愁雲慘澹到不忍直視。
五房的主子都在這兒了,一杯茶涼了換換了涼,除了嘆氣,還真就沒有什麼法子。
屏風後面,五位夫人也愁眉苦臉的。就連得意了幾日的二夫人,這會兒也眉頭緊鎖。
女兒嫁給最有可能上位的皇子,這是何其幸運之事。就算皇家規矩如何,皇帝百年之後,還不都是仲家女婿的?到時候女兒坐擁六宮,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照顧娘家。
可皇帝神來一筆,已經咬到肉的鴨子撲棱撲棱飛了。世上還有比這更心塞的事了麼?
可偏偏,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鴨子飛走,飛遠,一點辦法都沒有。
沉默了許久,仲雲凱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七皇子不日就要同皇上啟程了。大家有什麼想法麼?」
作為一家之主,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無計可施。
他們不過是沒落的勛貴罷了,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個個丟盔卸甲,他們又能做什麼?
話落了地卻沒人接。過了半晌,仲五爺突然粗聲粗氣地吼道:「還不是怪小九,嫁過去了一點用都沒有。」
屏風後面的二夫人眉心一皺。這個時候了還來埋怨她的女兒。是她女兒無心爭寵麼?明明就是皇帝擺了眾人一道,這哪兒是小九一個人就能力挽狂瀾的。
更何況,原本也沒人想到嫁到七皇子府上的會是仲欣桐。這也是夏無邪神來一筆將整盤棋給攪和了。
仲二爺心情也不好:「你能耐,你能耐把女兒嫁過去慫恿七皇子爭奪皇位啊。你去啊!埋怨我們二房,你都為家裏做過什麼!」
仲五爺是家裏的老么,自幼受寵。家裏不計的時候。哥哥們也沒人捨得讓他出去,只讓他在家讀書,早些考個功名。
可書念得多了,人也就傻了。仲五爺尋常只與達官貴人相交。國子監的學子們更是跟他走的近。雖然還沒考到功名,卻已經將自己當做入得朝堂的人,甚至覺得功名不過是伸手可得。總有一日他早晚會跟左右兩相比肩而戰。
什麼叫現實?現實就是在你做夢的時候從頭上潑下來的那盆冰水。
前些年仲五爺進了考場,出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前三百名都沒排進去。從那之後就開始怨天尤人。不是嫌題目出的偏頗。就是嫌旁邊考場的人影響他發揮。
家裏人都道他考場失意。不忍心說他什麼。反而縱容的他變本加厲。
大房的幾個少爺,如今也在念書,卻遠遠地能將他甩出幾條街去。年紀越大。他就看這些侄子不順眼。
原以為家裏有女兒嫁給七皇子,仲家就此就算是國親了。這回總該揚眉吐氣了吧。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嘲笑他的人都狠狠地摔個狗吃屎。
誰曾想,這點小心思在皇帝大開大合的手段下。連個屁都不是。
仲二爺心裏也堵得慌呢。好好的若是大女兒嫁過去,說不定這會兒他都做上國丈了。
有他們仲家的扶持。七皇子的皇位還不是穩妥的?誰曾想怎麼就看上了跳脫的小女兒。這事都要怪夏無邪不好,若不是夏無邪從中作梗,事情也不會這樣破敗。
仲雲凱看着眼睛通紅的兩個弟弟,嘆了口氣。
天要亡他們仲家啊。否則這樣好的機會都擺在面前了。又怎麼會生生折斷。
「行了,都別埋怨別人吧。幸虧咱們家還沒摻和進去,否則這會兒倒霉的就不光是那些死諫的大臣了。」仲雲凱沉聲地喝道。
眾人頓時沒了聲息。
又過了一會兒。仲四爺突然說道:「大哥,左相(他們打死都不想承認夜傾城可以繼承皇位)雖然得了盛寵。可如今卻無妻無子。小九到底是七皇子正妃,若是能在皇后面上說上話,咱麼家好女兒這樣多,還愁沒出路麼?」
眾人聞言詫異地看向仲四爺。
仲四爺一向是不問世事,永遠都是站在影子裏的。平日裏不說話都察覺不到這麼個人。偏就是他,腦子卻比其他兄弟要靈光的多。只不過早年為了家裏生計,斷了讀書的路子該走商路。雖然辛辛苦苦地支撐家裏,卻從來被兄弟們瞧不上眼。
商人的眼光永遠盯在是否有利可圖之上,而事實證明,哪怕是朝政,也應該擁有商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