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思哲又派人去接夏唯雅,誰知道還沒等出門,夏唯雅已經被穩妥地送了回來。
看着自家老爹一臉黑鍋底似的,夏唯雅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爹,女兒嚇壞了。」
范思哲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兒,冷哼一聲:「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見他這樣,夏唯雅卻反而放鬆了很多。收斂起委屈的表情,神色淡然許多。
「即是如此,我也不裝下去了。大夫人想讓我死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又不是軟柿子。」夏唯雅微微一笑,看向范思哲的眼神帶着冷冽。
范思哲一凜,原以為自己戳穿她的小心思,她會哭着求饒。誰知道人家一副明人不說暗話的架勢,他這個做爹的威嚴要往哪兒放啊。
可是眼前的小女兒,雖然一身女兒柔弱的衣裙,眼神里的凌厲卻絲毫不加掩飾。
好歹夏唯雅也在白虎營混了一段時日了,殺氣這種東西也是可以後天培養出來的。
想到這件事她就慪氣,到底是哪兒得罪了左相了啊,難不成他不喜歡吃話梅?!
季貴人:……某種意義上,你真相了……
留下風中石化的爹,夏唯雅回了自己院子裏。
她這個人若是不喜歡某個人或者不喜歡某個地方就會徹底厭惡下去。什麼隱忍什麼委曲求全對於夏唯雅來說就跟天方夜譚一樣。對於她來說最壞的情況就是魚死網破一命歸西,說不定還能穿回去呢。她怕個球啊。
抱着被子,夏唯雅整個人埋在被子裏。天知道她已經堅持了多久了,上輩子不想家是知道終有一天她會回去。可如今再也沒辦法回家,想念便如潮水蔓延一樣,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媽媽,舅舅,小姨,弟弟們,外公外婆,曉羽,雪溶,時巍……時巍……時巍……
臉上熱熱的,夏唯雅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淚流滿面了。
她沒辦法忘記,真的沒辦法忘記,所以才會躲得遠遠的。離開家,在他鄉漂泊……她現在還記得,她從別人那兒聽說了時巍跟她在一起時就跟另一個女生在一起,所以她就上了那架飛機。
這回可好了,真的是徹底地離開了他,再也不見,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她並不在乎時巍跟多少女人在一起,她只是想知道,很多年過去,他還會不會記得她……
哭得累了,夏唯雅眯着眼睛趴在被子上。
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倒不如鬧翻了。至少沒人能拿捏她。慢慢地起身,因為哭得有些缺氧,腦子昏沉沉的。晴嵐就在門口候着,聽見夏唯雅起身的聲音,小聲問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打些水來,我要洗臉。」夏唯雅的聲音有些沙啞,好久沒這麼哭過了。仿佛將來了這個世界之後沉積下來的思念都哭了出去。
沉默地讓映雪晴嵐伺候着淨面抹了香膏,夏唯雅的表情始終是陰沉的。
范思哲正在書房裏鬧心後宅不寧,門外小廝便報四小姐來訪。
眉頭緊擰,范思哲第一反應是打發了她。可轉念一想方才在門口時小女兒那冷冽的眼神。范思哲沉吟了片刻便讓她進來了。
「我要去清風山。」開門見山,夏唯雅一點彎子都不跟他繞:「若不讓我走,我就讓這個家不得安生。」
「你!你這個逆女!」范思哲差點沒一口血吐地上。
「我不在乎,若不放我走,我就殺光後院的女眷。反正她們不讓我活,我殺了她們也怨不得我。」夏唯雅面無表情地說着,范思哲看着她無神的雙眼突然感到背後一涼。
她不是開玩笑,一個6歲的女娃說出這種話來本應該是引人一笑或者引人深思的。可偏她說出來,只讓人覺得手腳冰冷。
范思哲第一次感到眼前的這個孩子令人害怕。他不是上過戰場,夏唯雅的眼神與戰場上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一樣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你……」范思哲發現話語全都堵在嗓子眼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夏唯雅轉身打算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瞟了他一眼:「你可以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
等到夏唯雅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的盡頭時,范思哲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打透了。
那不是他的女兒……范思哲臉色蒼白地坐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