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不如就且叫若愚吧。」
黛玉紫鵑都頗喜歡,一時四人帶好東西便分乘兩頂小轎奔向寒山寺。只一盞茶的工夫,便已到寒山寺門口。方下了轎,便見寺門兩旁各有一棵古樟樹,鬱鬱蔥蔥,枝葉若冠。黃牆內樓閣飛檐翹角,香煙繚繞。素日總有商賈、船民、農民、信徒等乘船來此朝拜進香。這日正是春和景麗越發的遊人如織,綠滿視野。
黛玉水溶主僕四人只做平常打份,但氣度風致猶勝常人。好在,蘇州乃江南魚米之鄉繁盛之地,人也多秀氣風流,便也不十分惹人注意了。
進得寺門,便見迎着寺門坐着尊金裝彌勒佛像,黛玉忙命紫鵑請柱香,親自上了,水溶也上了柱香。一時細細打量着這笑容可掬,袒胸露腹的佛像,因看到楹聯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慈顏常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黛玉先點頭贊道:「隻身俗世,真容常人所不能容,笑常人所不敢笑,超然物化,可不就成佛了。」
水溶也點頭卻道:「雪弟,這句佛偈自然是好的,不過我倒看過一句比這更有些意思:大肚縱能容,也不容瘴氣烏煙、貪贓枉法;慈顏常帶笑,最可笑虛情假意、欺世盜名。」
黛玉點頭嘆道:「哥哥這句更好,只哥哥這樣兒的才配這句話吧,我是不能的,自顧尚且維艱,何談容,何談笑呢。」
水溶只道:「雪弟如何又自傷嘆,原就想雪弟要活的自在些,雖有三從四德一說,但不要總委屈自己,息事寧人,也要看是何事何人的。」
黛玉點頭應道:「哥哥說的很是,雪弟記下了。」
水溶道:「不是要你記得這些話兒,倒很希望雪弟能忘了一切煩憂,一切規矩,只盡情盡性的活着。」
黛玉笑道:「哥哥又傻了,誰不想這樣兒,可誰又能這樣兒,只怕哥哥也是有煩惱有規矩礙着的。」
水溶道:「誰能沒有煩惱,誰能不守規矩,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原本就是自然人生之趣,花開堪折只須折,樂時只須笑,悲時盡情哭,只不讓煩惱駐在心中,讓規矩困住心情就是自由盡性了。如今出來逛,就索性任性的玩一天。。」
黛玉哪裏這樣想過,也沒聽過,此時便電馳雷轟般,心中不住默想。
二人將行將止,紫鵑若智只在三步外不緊不慢的跟着。一行或遙望鐘樓,或近觀花枝。因黛玉看見寺內常有穿着簡樸的女子走過,便問道:「如何這些女子竟光天化日下自由遊玩,卻不怕避忌的。」
水溶笑道:「真真是大家小姐,連這個都是奇的,可見平日裏都是悶在家裏的。俗話說禮出大家,貧民之家,為了生計奔勞,哪裏顧得上避忌的。越是詩書簪纓、越是達官貴人之家越講究此規矩禮儀,對女孩兒家的更多,有些規矩很是怕人的。」
黛玉道:「別人也不知了,只說是女孩兒家是不能隨便出頭露面,不能叫外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姓和容貌的。又什麼三從四德。」
水溶奇道:「雪弟看過《烈女傳》嗎?」
黛玉道:「什麼烈女傳,未曾看過,我們家裏也沒樣的書。可是好書嗎?」
水溶笑道:「如此甚好,也並不是什麼好書,只不過叫女子沒有心罷了,很不必看的。」
黛玉道:「如此,也不想看了,只叫我羨慕起貧民之家了,多自在。」
水溶嘆道:「只不知多少人還羨慕你呢,貧民之家多少艱難豈是你能想像的,有多少苦是你能吃得的。」
黛玉嘟嘴道:「哥哥小瞧人,如何不知道我不能吃苦。只要一家人快樂地守在一起,苦些又何妨。倒免得大家子明爭暗鬥的。」
水溶笑道:「瞧你這話,可是哥哥小瞧你了,趕明兒就讓你耕田織布,淘米洗菜,只怕吃不得苦的。」
黛玉也笑道:「還小瞧人,明兒不回京城了,就在蘇州做個貧民丫頭,自種田織布養活自己。」
水溶笑道:「真那樣,哥哥也不回京了,雪弟織布,哥哥種田,過那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
黛玉臉兒通紅道:「哥哥金尊玉貴,可不敢勞動哥哥種田的。」
水溶笑道:「哥哥弟弟本一家,哥哥可不要隨着弟弟,照顧着弟弟的。只是貧民也好,富貴也罷,只在一顆心罷。」又指着牆上的一句佛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