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胤禛回京。後兩日,他將調查結果以及建議處置方案呈報給康熙,得到褒獎,被允許休整五日,過了生辰再上朝。
四阿哥胤禛是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生的,是年二十三。
宴客的名單烏喇那拉氏已經擬好,等他本人過目之後便要發帖子出去。包括太子爺在內,兄弟們一個不落,這是傳統。因為猜不透四爺的心意,烏喇那拉氏謄抄了一份京官花名冊,遞給四爺勾畫。這倒是個聰明的做法,只是在名字上打鈎並不費時,更重要的是,身為嫡福晉,烏喇那拉氏要拿出「從未干預前朝事一心管理後院」的態度。四阿哥胤禛重規矩,喜歡安分的人。
將名單看了一遍,勾了些品格高尚做人端正的官員名字,為了混淆視聽,他將支持太子的索額圖一家,支持大阿哥的明珠一家,支持老八的郭絡羅家……都勾上。又讓蘇培盛將帖子拿來,親自書寫,用了一個晚上將帖子寫好,交到烏喇那拉氏手中。
蘇培盛看着他做完這檔子事,確認沒有南下時遇到的那滿口胡說的騙子,正要鬆口氣,四爺就開口了:「你可記得南下金陵之時,與爺在船中品茶論理的先生?」
-_-!
真的很想裝傻,想到主子冷臉的模樣,蘇培盛很勉強的回答說:「奴才記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胤禛看了蘇培盛一眼,這太監伺候他許多年,難得有這種時候,他知道賈恩候是被當成騙子了,不過,這顯然是個錯誤的認知。「爺說過,賈恩候是有大能者,對他客氣些,別把人得罪了。」
「奴才明白。」
他這樣說,胤禛就不再重複,只是頗為冷淡的看了心腹太監一眼,吩咐說:「備轎,爺要去榮國府。」
蘇培盛內心已經在「草草草草草」了。
召他過來就已經是給面子的,爺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竟然要去賈家?在京城裏,寧榮二府的名聲早就臭了,一家子都拎不清,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敢橫行。
南下的時候在山水間閒聊便罷,才回來又要去見那神騙,四爺簡直不對勁。
「……」蘇培盛覺得,還能再搶救一下,「爺專心政務,對京城傳言恐怕不知,奴才不是想掃您的性,賈家就沒幾個好東西,親自登門恐怕污了您的眼,是不是遞個話把賈大老爺請出來?」
「爺是欣賞他的學識才登門拜訪,並不是以利益交換為前提的拉攏,此乃君子之交。賈恩候作為玄門弟子,恐怕早已超然物外,豈會為賈家打破原則?再說,他那樣的本事都花解不了的災厄,爺還能幫上忙不成?」胤禛難得解釋這麼多,都是為了打醒這奴才,蘇培盛是個得用的,很會為他考慮,就是有點一根筋。
胤禛惜才,以後往來的機會恐怕還很多,不能放任他胡思亂想下去。
就一般情況而言,算命同騙錢是對等的,會這樣是因為在大街上擺攤的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忽悠。他們打着玄門的旗號,實際都是根據對方的穿着打扮判斷出身,然後一路鬼扯。
賈恩候同他們有本質的區別。
蘇培盛是信服太監沒錯。
他也不能勸四爺更改決定。
南下的時候,胤禛就被大老爺賈赦的風流氣度折服,如今回來了,當然迫不及待想同他吃茶論理。
十月二十七,四阿哥動身前往榮國府。
轎子抬了兩刻鐘,就進了寧榮街,在榮國府大門口停下之後,蘇培盛去叫門,正巧管家賴大在前院,他親自過來問話,見到蘇培盛心中就有了計較。
「我是這府上的管家賴大,您找誰?」
好歹是在宮裏混過的,蘇培盛氣勢很足,「我們主子請見貴府大老爺。」
等等。
好像有哪裏不對?
這麼低調奢華的轎子,這麼上檔次的奴才,竟然是找只會吃喝玩樂的大老爺賈赦?果然是聽錯了吧,賴大又問了一遍:「……您找誰?」
「榮國府大老爺賈恩候!」
確定了答案之後,賴大嘴臉都變了。
府上盡人皆知,找二老爺的都是上枱面的學子,偶爾還有官老爺。求見大老爺的從來都是他在風月場上認識的酒肉朋友,大多是富商之家的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