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烏雲掩日,天地之間雖然還沒有雪,但那股冬日裏面風雪的寒意已經撲面而來。似乎想要把每一個走在街道上的人化為一座座冰雕一般。
「碳,上等的好碳」
蒼老而略顯沙啞的聲音,那是一個被一大堆厚厚的各色布塊圍起來的人。他的頭髮已經不再黝黑,他的皮膚已經不再光滑,他已失去了生命中最好的年紀,但是,他很快樂。
這種快樂是因為今天的冬天特別的冷,從他不住蜷縮身子的動作和拉着碳車的蹣跚腳步之中,可以看出,他不但怕冷,也怕累。但與之相比,他更害怕自己的碳賣不出去,賣不出好價錢。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天氣真的越來越冷,車上的碳也越來越少,對於他來說,一天的辛苦得到更多的回報,已是最大的幸福與美好。
前方的巷堂里有個雞毛小店,前面賣些粗糲的飲食,後面有三五間簡陋的客房,店主人孫駝子是個殘廢的侏儒。他雖然明知道這巷堂里絕不會有什麼高貴的主顧,但卻寧願在這裏等着些卑賤的過客,進來以低微的代價換取食宿。
他寧願在這裏過他清苦卑賤的生活,也不願走出去聽人們的嘲笑,因為他已懂得無論多少財富,都無法換來心頭的平靜。
「來了。」
「來了。」
「一碗茶,一個餅。」
「一碗茶,一個餅。」
簡單而重複的話說的多,無論是誰,都能過清楚的記得。
兩個清貧的人,兩個為了生活而努力的人,兩個生活在這江湖,這世界角落的人,總是能夠在對方的身上找到許多吸引自己的地方。
「呼」
呼嘯的北風冰冷的灌入,孫駝子抬起頭,他忽然也笑了,笑的就像那賣炭的老翁一般。因為,打開門的是一個客人,有錢的客人,這樣的客人,孫駝子已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一襲鑲着銀邊的白衣淨是最上等的綢緞,越是嚴寒之中,越是能夠顯示出他的柔韌與綿軟。頭上帶着的面具之中,無數密密麻麻貼在上面的鏡子使得人一眼望去,看到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
小店裏的桌子不多,但人卻更少,來人隨意的尋了一張桌子,一擺衣角,靜靜的坐下。
孫駝子一眼看到他時,就從他裸露在外的眼珠之中看到了許多與眾不同之處。他的眼神之中對孫駝子的殘廢並沒有嘲笑,也沒有注意,更沒有裝出特別憐憫的同情神色,這種同情有時比嘲笑還要令人受不了。
孫駝子雖然是駝子,但手腳卻是麻利的緊。來人剛剛坐下,他已飛快的竄到對方身前,將手中的抹布貼在桌面之中,小心翼翼的抹了起來。雖然這張桌子今天他已抹了不下三遍,但這一次,他是為了生意,而不是為了乾淨。
「啪!」
來人的手在袖子裏面一縮一伸,已是將一錠足足十兩的雪花紋銀拍在了桌子上面。
「隔壁的興雲莊,你知道多少?」
從來人拍出銀子的一剎那,孫駝子就知道,他絕不是來吃飯,也絕不是來喝酒的。因為這樣一間小店,絕不可能有價值十兩銀子的酒菜。
孫駝子愣了一下,因為在江湖上,飯可以亂吃,酒可以亂喝,但話卻不能亂說。
良久,孫駝子忽然已將抹布往銀子上面一抹,隨後開口說道「孫駝子已在這裏住了十多年,而隔壁的興雲莊原本也不叫興雲莊,而應該叫李園。
大概十年前,在一個張燈結綵的喜慶日子裏面,那莊子忽然換了主人,自然也就跟着換了牌子。
現在興雲莊的主人,乃是龍嘯雲龍大俠。龍大俠為人豪邁大方,仗義輕財,結交了許多江湖朋友,想來此時的興雲莊裏面,定然是高朋滿座。」
說到這裏,那孫駝子又解釋了一句「這不,昨天,興雲莊的廚子才在小店定了兩罈子老酒,想來這兩日,定要有一陣狂歡。」
說話間,那小店的大門忽然已經開了,一個精悍的短小漢子已經沖了進來。
「孫駝子,快快拿酒來!莫要耽誤了時辰。」
來人話雖然佐證了孫駝子的話,但此時此刻,孫駝子卻陷入了進退兩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