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羊腸,透過山谷而來,周遭淹沒膝蓋的小草鬱鬱蔥蔥,更有甚者,已經長得猶如小樹般高大。
一襲白衣,風雪之後已有些褶皺,江風的身影轉出。遠方,距離當年一壺老酒,共飲江湖的村口已是舉目可望。
江風的目光搖曳之間,忽然之間,鼻子狠狠的動了幾下。
「好濃的血腥氣息,究竟是什麼人?」
時至今日,江湖之中能夠阻擋住江風步伐的人和事已經越來越少。大步踏出,些許功夫之後,江風便已經出現在了那曾經被毀滅殆盡的村落之中。
人頭,七竅之中血液流淌的痕跡尚未褪去,光禿禿的頭頂沒有半縷青絲。毫無意外,那是和尚的人頭,在這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年代,大抵是沒有多少人會像和尚一般剃出一個大光頭。
然而,如若只是這麼一個人頭,卻萬萬不可能使得江風遠遠感應到這裏的血腥氣息。
那是無數的人頭,小山一般堆積在那裏,粗粗望去,起碼有丈許高。
寒風吹過,不時從這一堆頭顱之中帶來陣陣低沉的呼嘯之音,好不可怕。若是有幼兒在此,定會被此聲音嚇得嚎嚎大哭。
而此時的江風卻是全然不為眼前的一切所動,只是看着這破敗的村落,以及那陰森森的人頭塔,自言自語似得開口說道:「他日之因,今日之果,從此,這世上再也不會有血刀門了,只是不知道你們血刀門曾經牧馬靈州,劫掠四分之時,有沒有想到會有今日?」
江湖不相信死人,因為死人除了充當勝利者的豐功偉績和茶餘飯後,再也沒有任何的價值。他們甚至不能反駁一切加諸在自己身上,或者是與自己有關的種種謊言。
「究竟是什麼人?看這些頭顱,他們死亡的時間相差並不算太遠,至多不超過三日光景。血刀門在靈州南部經營多年,虎死威猶在,想要在三日之中將所有血刀門弟子盡數屠戮殆盡,可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
「乎乎」的風,吹起了野草,吹飛了血花。
「熱的!」
風,在靈州這個終年苦寒的地域,往往意味着嚴寒,特別是這個秋風已去,寒冬降臨的季節。
「不對!」
便在江風忽然之間感覺到那似乎有些炙熱的狂風並非真實,而是來自自己的心靈所感之時,不遠處的一個高聳的土坡之上,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雲髻高聳,身材高挑,一身大紅長袍拖出地面一尺有餘。冬日裏的嚴寒殺死了往日裏山間的色彩,單調的世界之中,這件長袍,便顯得越發耀眼。
風兒繼續吹過,自那道身影而來,往江風的方向而去。
這一次,不僅僅是炙熱,還是一絲泛着甜味的腥氣,以及一種只有剝開一切才能感受到的寒意。
「那件袍子本不該是紅色!」
江風如是想到。
的確,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一件袍子,能夠像這件袍子一樣,紅的透亮,紅的震撼,紅的令人只要看一眼,便會情不自禁的感受到其中的魔力。
「咯吱」,「咯吱」……
江風的腳下傳來了兩聲泥土被壓的粉碎的聲音。
「看你的樣子,一定很熟悉這個村子了?」
那背對着江風之人忽然開口了,雖然一眼便可看出她是一個女人。但此時冰冷的聲音傳來,卻令人難以從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此時的江風淡淡說道:「看你的樣子,當年血刀門屠村之時,你一定是個倖存者!」
「當年那些血刀門弟子是你殺的?」
「今日這座人頭塔想必定然是你搭得。」
沉默,片刻的沉默,對方依舊沒有轉身,風起,有些冷,但這樣的風,才是這個季節裏面應有的風。
「當年我回來過,可惜,所有的屍體,都已經被大火燒盡。
既然當年你在這裏,我且問你,有一個七八歲大小,叫做董琳的小女孩,她是生是死?」
這一會,那聲音隱隱的顫抖和期待之間,終於有了一些女子聲音的特點。
「她很好,幸虧她當年在木桶之中藏的夠久。當年一同來此的,還有恆山派的定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