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靜悄悄的一片。守城的軍隊換了幾次,到如今,變成了淮南的兵士。
城中的百姓沒有換,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戰亂連連,最苦的當然是百姓,他們守着破陋不堪的家,不舍離去,也無處可去。王世充稱帝後,江都郡縣盡數在他的掌握下,可沒有人會知道,江都是否會恢復往曰的安寧。
不過,最少在很多人看來,今晚還會安寧。
可遠處的蹄聲,很快的打破了許多人並不奢望的想法,蕭布衣帶着手下來到城下的時候,就像迴轉到自己的領域一樣,大搖大擺。
周奉祖跟在蕭布衣身旁,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想法。可無論蕭布衣怎麼想,周奉祖都明白,城已大為不妙。
他其實和季秋很是相似,但和季秋也有很大的不同。季秋是迫不得已的投降,他卻是被東都主動的招降。
周奉祖一輩子都不算聰明,但在抉擇的路上,卻是聰明了一回。在接受東都收買的時候,他甚至很驚詫,不明白為何東都會看中了他。後來他終於想明白了,東都看中的絕非他一個。在這些曰子裏,東都一直都在收買人心,他不過算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因為他在魏王的手下,所以他就有被收買的價值。
他不覺得悲哀,其實很有些高興。因為在他看來,一個人若連被收買的價值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他現在輕而易舉的按照吩咐陷害了季秋,踩着季秋上路,只要再做一件事情,銀青光祿大夫就離他不遠了。
周奉祖很興奮,當然如果他知道蕭布衣也曾對季秋如此允諾的話,興奮度會降低一些。不過人生難得幾回搏,就算他知道季秋的下場,還是會一條路走下去,很多人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周奉祖也不例外。
眾人到了城下,蕭布衣低聲道:「周奉祖,吩咐你所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
周奉祖用力點頭,「絕無錯漏!可是西梁王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能和西梁王對話,本身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周奉祖被熱情充斥,臉上發光。
蕭布衣微笑的望着他,有如老狐狸望着送上門的母雞,「有話但說無妨。」
「屬下人微言輕,據我所知,城是由郡丞程嘉會把守。這人很是忠心耿耿,我只怕我騙不開這座城。」
蕭布衣神色看起來很感動的樣子,他其實已習慣用這種感動讓一些人去賣命。感喟道:「周校尉,若都和你這樣忠心耿耿,何愁天下不定呢?」
周奉祖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一時間熱淚盈盈。
蕭布衣還能把持的住,所以還能吩咐道:「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去做,無論如何,都會記你大功。」
周奉祖用力的點頭,看起來只要蕭布衣吩咐,前面有個火坑也可以跳下去。
眾人沒有掩藏行蹤,數百人涌到,蹄聲隆隆,早就驚醒了城頭的守兵。那些人見形勢不好,早有人去找程嘉會,另外的士兵張弓拉箭,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如今已是深夜,城頭望下去,只見到影影綽綽,根本分辨不清來的是誰。蕭布衣早讓手下換了淮南軍的裝束,聽到城頭大叫,微笑道:「本將軍和魏王在此,爾等還不開城?」
他沉聲一喝,頗有威勢,城頭兵士卻聽不出他是哪個,遲疑問,「你是誰?魏王在哪裏?」
蕭布衣聲音變的不滿,「本將軍是哪個,難道你都聽不出來?」
城兵搖頭道:「聽不出來。」
周奉祖想笑,卻又不敢,見到蕭布衣向自己望來,終於記起自己也有台詞,大聲道:「你等真的有眼無珠,這是楊公卿將軍,我是立信尉周奉祖,快快開城。」
城兵搖頭道:「程大人有令,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能開城。」
周奉祖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有些惱羞成怒道:「魏王在此,程嘉會算什麼東西,魏王在此,快快開城,若是耽誤了,你們可要對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