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畫壁
瀟湘之河,浮蜃樓閣。
身前,是塊畫壁,有丈許長,一人高。
其上雕刻着種種神秘圖案,有團團祥雲,有險峻高山,有深淵大海,擁簇在一起,是一幅山水自然的畫卷。
一塊浮雕。
不過,在這畫壁之上,有個最為惹眼的地方,就是在最高峰上,有位身着艷麗長裙的女子。她束帶當風,青絲如瀑,翹首立在山巔,仰視蒼茫天際,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畫中的長裙女子,姿色絕佳清艷,衣袂飄飄,是尊神女,清秀典雅,如出水芙蓉。
束帶當風,秀骨清像描摹。
畫壁中的女子,就是她自己,女英,外人尊稱湘神。
自從陸壓和大祭司來過之後,她那平靜如水的心境,就不再平靜了。
原本,她藉助着對月神的恨意,斬斷了對周紹的思念;藉助漫長的歲月,祛除了心頭的恨意;藉助浮蜃樓閣,將她自己掩埋在了永恆之中,心如死水,無浪無波。
偶爾也會感覺到寂寞孤單,想要陪人說說話,她就會面對畫壁,精心釋神,慢慢的也就忘卻了寂寞孤單是什麼,她自己又是什麼。這無數個日日月月以來,她都是這麼過來的。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以為自己死了,把自己當成個死人來對待。
畫壁中的那個女人,才是湘神,但她自己卻只是個死人。
心死了的人。
她以為,她會一直這麼活下去的,直到諸天腐朽,她也跟着腐朽,死亡凋零。
可是,陸壓和后土的出現,或者說周紹和大祭司的出現,完全打破了她的觀念。
自從陸壓和后土走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心慌意亂,六神無主,像是有萬千螞蟻爬在心頭,令她頗為焦躁,甚至連最基本的靜心凝神也無法做到了。
當初天門祭血,她也是知道的。她雖然陪着周紹度過了易宗的起步,與周紹一同戰退神蠻古三族,摘取到婆娑花果,但是那一次,她沒有再陪着周紹,後來聽到周紹身死,她即便咬破了嘴唇,流出了鮮血,但也只是一笑了之。
她本以為,從那一次,她的心就徹徹底底的死了。
不再抱有一絲幻想去希冀周紹再來哄她開心,哄她回去;也不再希冀着再與周紹比翼齊飛,同結連理;更不會再對月神恨了……
人都死了,還爭什麼,爭執還有意義嗎?
於是,在瀟湘之河,在浮蜃樓閣里,她青燈照壁,刻着時光,漫長……
沒有希望,沒有失望,沒有心動,沒有死亡——這裏,就是永恆。
這就是當初年輕氣盛時、縱馬長歌、醉極臥山河時,所追求的永恆。
諷刺?
她並不這麼覺得。
一切皆夢幻泡影,鏡花水月,無論是諷刺,還是落寞,都依舊如是。
可是,當周紹再次回歸時,她發現一切都是錯的了。
甚至在她看到陸壓的那一刻起,她心頭突然升起了種強烈的願望,想要陸壓張開雙臂,撲到蜃樓里來,把她緊緊抱住。雖然她知道,以陸壓現在的修為,不可能破得開浮蜃樓閣的防護。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那天,再次流出了億萬年都不曾有了眼淚。
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己狠心嗎?
她從不這麼認為,若是狠心,就不會在乎以前,不會在乎別人的過錯。
她一點也不狠心,她只能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自己一個人蹲在角落裏,默默流淚。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錯過了,當時大祭司如果說一句軟話,我肯定不會再堅持,隨着他們再去蓬山。可是……可是當時的我,也會這麼想嗎?畫壁,你告訴我,當時我也會這麼想嗎?」
女英怔怔垂首,星眸望着身上的金色長裙,淚水模糊了整片視野。
像是起了霧,像是湧起了潮水,吞沒了她,令她感覺到窒息。
「湘神那個時候,肯定不會這麼想,因為湘神心中的恨意,並沒有祛除,只是被無盡的歲月淡漠了。原本我也和湘神的看法一樣,歲月可以沖刷去一切,包括愛恨情仇。但事實卻並非如此,那不是沖刷掉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