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初七。距離扶蘇那場震撼整個咸陽的大婚已經過去了七天。
通武侯府,喜慶的氣氛還未完全散去。小丫鬟們和小廝們調笑着,聊着,都是關於扶蘇和王芙那場盛大的婚禮。
仍舊是那個房間,那片鳥語花香壞繞的宜人之所。不過此時冬意漸起,花兒謝了,鳥兒南下了,只剩下臘梅迎着寒風綻放。
此時姚老夫人的房間內,姚老夫人正中而坐,王賁夫婦坐在左下首,除去北上領軍的王離。扶蘇婚禮之上到場之人此時都有列座。
場上的氣氛有些沉默,與王賁相對而坐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眼睛似睜似閉,藏着凜然的意味震懾着屋內一干老小正襟危坐。就連王賁也不願意跟這個老人對立,因為這個老人是王翦一輩的人物。官位不顯,只做到了隴西郡的太守。論起功爵征伐,這個老人不如王翦。論起保靖安寧,守護宗族壯大,王翦卻不如這個老人。若不是王翦教出了一個好兒子,父子二人滅了六國之五,功勳卓著。這宗族族長之位,還未必能是王賁。
整個王氏家族,勢力龐大。朝堂之上,王家的勢力當然是唯王賁是瞻。可地方上根深蒂固的龐大影響力,卻是姚老夫人和這個鬚髮皆白名作王仲的老人撐着。
當然,一般情況下,整個宗族內無人敢和王賁意見相左。可這世界上總是有那麼許多意外發生的。
扶蘇在北疆留下一個小作坊,若是不明內情。這些權勢美色都不缺的大人物們根本就不會多往那裏看一眼。可若是知道了那個小作坊的功用和影響力。那就另說了,事實上,這些人都不是蠢人。相反,這些人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大人物們,唯一能夠倚仗的便是那顆轉的快一些的腦袋和腦袋下面一隻嗅覺靈敏的鼻子。腦袋決定讓這些人可以知道如何去搶奪錢財勢力,鼻子則告訴他們這兩樣東西去哪裏尋找。
自然,就如同狗見了骨頭就挪不開大腿一般。這群大人物們發現了造紙術這麼一塊巨大的骨頭又如何能夠放得開?
當然,王氏一族總是有清醒之人的。
清了清嗓子,王賁身後的一個名作王耀年長的老者打破沉默,說道:「人無信不立。這作坊既然是扶蘇公子贈與芙小姐。自當還給芙小姐才是。」
與這年長老者對坐的是一個生得頗為粗壯的老者名作王品,此時一聽王耀這話。眉頭一走,起身反駁道:「我說老七,這芙兒已經嫁給了贏家做媳婦。那就不是王家的人了,可這作坊可是送給我王家的。怎的,還要送給旁人不成?」
王耀話音剛落,便被反駁。面上有些掛不住,聽了王品這強橫又目中無人的話,更是惱火,道:「旁人?什麼是旁人!大皇子身份的姑爺扶蘇是旁人嗎?陛下成了我王家的姻親,那是我王氏一族的榮耀。可也是警告!難道還要與皇室爭利不成?老三,我問問你,你肚子裏是長了幾個膽子?」
王品眼睛瞪如銅鈴,聲量大了三分:「他姓趙的憑什麼搶這一年得有幾百萬錢的大利?這天下六國我王家滅了五國,這功勳擺在這裏。莫說那扶蘇,就是陛下來了,老王我也要爭上一爭!」
王賁眉頭微皺,喝道:「住口!」
王耀聽了王賁的話,氣哼哼坐了回去。王品看向眼睛微睜的老祖宗,眼角卻瞥到王賁令人心顫的一眼。心中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回去坐下。
王仲眼睛睜開,說話有些緩慢,卻讓人不敢無視:「小品,你也是七個孩子的父親了。怎麼還這麼沒點計較?這種話,以後不可再說。」
王賁搖搖頭:「豈是不准再說這麼簡單。這種話有一丁點傳出去,那也是破家亡族的下場。來人,將老三押出去。禁閉一月。」
三個年輕力壯的王氏子弟如同三座肉山一般站在王品面前,瓮聲道:「族長下令。請!」
此時王品臉上震驚之色毫不掩飾,盯着王賁滿臉不可置信:「大哥……」王賁兄弟無數。當然,大多是表兄堂弟。這王品便是親近王仲軍功較多的一名子弟。論起來,身為兄長的王賁喊王品一聲三弟。那王賁身後的老者王耀則是親近王賁的七弟。
王仲輕輕閉眼,隨後睜眼對有些失措的王品道:「莫要讓小輩為難,此次失言,下次謹記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