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時考問葛福順之子葛慶,李隆基還沒來得及具體出題,葛慶就不得不承認了經史一竅不通,可今天崔儉玄雖有些惶恐之色,卻坦然由自己考問,他頓時挑了挑眉。即便比不上那些精通經史的宰臣儒生,但李隆基少年時的功底卻打得很不錯,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條。
「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出自何書何節?」
崔儉玄思量片刻,卻有些意外地微微一愣,這才抬頭說道:「回稟陛下,語出《春秋左氏傳》,隱公二年。此乃石臘諫衛莊公之語,文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法,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石臘所言,皆老成謀國之語,然則衛莊公不聽,致有州吁之亂。
不想崔儉玄竟是對答如流,倘若不是自己即興出題,李隆基幾乎以為其事先知曉自己這一問。他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端詳着面前這年紀輕輕的崔家年輕人,這一次卻沉吟良久,方才又問了第二條。
「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語出何書何節?」
別說這第二條經史,就是第一條這聽上去仿佛順理成章的六順,姜度和竇鍔也都陌生得很,此刻聽到這又是掐頭去尾沒頭沒腦的一句,他們忍不住更替崔儉玄捏了一把汗。然而,讓他們誰都沒想到的是,往日很容易出狀況的崔十一郎卻在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突然一副喜笑顏開的表情。
「回稟陛下,此言仍是語出《春秋左氏傳》,僖公十年,講的是大名鼎鼎的泛舟之役。文曰:晉荐饑,使乞糴於秦。秦伯謂子桑:『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攜;攜而討焉,無眾必敗。,謂百里:『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丕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秦於是乎輸粟於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泛舟之役,。」
他稍稍頓了一頓,這才繼續朗聲說道:「晉遭大旱,秦君咨之以輔臣,終究輸粟於晉,拯救晉之民眾於水火,於是次年秦國災荒,晉不肯輸粟,秦君憤而征討,雖軍中乏糧,然則上下戮力同心。相反晉國倉廩足而失人心,不但大敗,而且連晉惠公亦是被俘,若非秦君夫人,恐連性命亦是不保。由此可見,秦君仁義,晉之子民雖非秦人,依舊心中感懷。至於晉惠公,也就給人留下了一句晉惠公借糧,有借無還的俗語罷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言不虛。」
儘管不過兩條,但崔儉玄頃刻之間便對答如流,而且輕輕巧巧頌出前後文,又由古引申至今,李隆基不禁大為訝異。可還不等他開口考問下一條,卻只見崔儉玄又在馬上深深欠身道:「陛下,臣斗膽直言,九經之中,臣最熟悉的便是《春秋左氏傳》,在家守制期間時時誦讀,如今又得友人時時督促,故而熟悉非常。僥倖陛下考問前兩條皆是出自《春秋左氏傳》,臣方才能夠應答如此之速。」
崔十一竟然在這節骨眼上點穿自己最熟悉的是《春秋左氏傳》,竇鍔和姜度不禁全都大跌眼鏡。這若是不說,接下來天子繼續考問此書,只要崔儉玄依舊應答如流,那別說今年鄉貢明經,明年的常科明經科都不用擔心了於是,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全都在心裏暗嘆這傢伙傻大膽真老實。
「《春秋左氏傳》字數最多,你竟然能夠全本誦讀?」李隆基也未曾想崔儉玄竟會如此回復,此刻驚訝地挑了挑眉後,便示意崔儉玄隨便挑兩節誦來聽聽,當聽到其將那些拗口的年表都能背得流利至極,他最初的幾分為難之心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面上僅餘的只有讚賞,「好,好馬球打得好,不過馬術精,戰術得當,卻又能精通經史,卻有全才之能你之前說守制,你家逝去的先人是……」
「回稟陛下,先父是趙國公崔諤之。」
這個名字李隆基自然並不陌生,須知他前些天才剛以崔泰之為尚書左丞,此刻,他立時問道:「那督促
第三百零八章 陛下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