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見外間一個內侍滿臉堆笑行過禮後,立時側身讓身後一個宮人捧了一把寶劍上來,她上前欣然接了在手,一按機簧抽出寶劍後,本打算二話不說就先贊是寶劍的她,登時眼睛大亮。伸出手指在那一泓秋水似的劍身上一搪,她信手挽了兩個劍花,這才頷首道:「果然好劍!好,我這就去。」
十八皇子李清這一年正是五歲生辰。雖如今算的都是虛歲,但因為寧王和王妃元氏悉心哺育,他卻一改之前一母同胞的哥哥姊姊無不早殤的情形,長得壯實可愛。他是皇子,卻長在寧王身邊,別人都摸不清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再加上群臣不得結交諸王駙馬外戚,這壽宴辦得並不奢華,只有岐王和玉真公主等諸王貴主送了壽禮,而親自登門的只有閒來無事的玉真公主一個。
因而,見公孫大娘果然拿着此前寧王請人的寶劍到了,玉真公主不禁又驚又喜:「寧哥果然好面子!」
寧王李憲如今是貨真價實的閒散親王,在朝中謹小慎微的同時,私底下卻有意縱情聲色,甚至還在民間搶過賣餅人的妻子,只不像岐王那樣酗酒而已。此刻聽到玉真公主讚嘆他面子大,他暗自苦笑一聲,立時笑容可掬地請公孫大娘劍舞。
今次人少,堂上卻不如麟德殿那等大宴之地寬敞,公孫大娘演的也不是常見套路,因而他看得也輕鬆自如,當一曲終了公孫大娘行禮之後,他便笑言道:「公孫大家果然技藝非凡,今日既難得來,便請吃了十八郎的壽酒再走。」
「不用再添坐具,與我同席便可!」
公孫大娘見玉真公主如此說,心中登時大喜,謝過之後便欣然上前。落座之後見樂聲又起,這一次上來的卻是寧王宅中的歌舞伎,那廣袖一起,她便趁機對玉真公主低聲說道:「貴主,適才陛下駕臨梨園,有內侍稟告太龘子向杜十九郎索要劉太史所著《史通》一事,又言道此前太龘子殿下曾經數次問典於杜十九郎,陛下甚為震怒,匆匆回紫宸殿去了。」
儘管十八皇子李清是李隆基和武惠妃的愛子,養在寧王宅中之後,寧王李憲和王妃元氏進宮時,也常常帶上這個孩子,小傢伙也確實長得異常可愛,所以玉真公主今天來湊個熱鬧,也是想看看這憨態可掬的小傢伙,可是,當聽到公孫大娘所言之事時,她就一點逗孩子的興致都沒了。又驚又怒的她甚至想立時起身就走,卻被公孫大娘伸手死死按住,這才醒悟到這是在寧王宅中。
見堂上歌舞正酣,她便咬牙切齒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大約一個時辰之前。」
「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玉真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揚手叫了霍清上來,原封不動地把公孫大娘所告之事對她說了,繼而就吩咐道,「你先去一趟宣陽坊杜宅,看看他可回來。若是沒有,他也就還在宮中麗正書院,那你就先去見阿姊知會一聲,也告訴玉曜。記住,絕不可讓別人知道。」
霍清立時明白這是公孫大娘特地告訴玉真公主的消息,一時凜然而驚:「是,貴主放心。」
儘管很希望杜士儀今日午後就回了家,然而,當霍清匆匆到了宣陽坊杜宅時,得到的消息卻是杜士儀壓根沒回來。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立刻趕赴輔興坊金仙觀,等見到金仙公主時,正好王容亦是隨侍在側,等她稟明了事情始末,就只見金仙公主風眉一挑,赫然驚怒已極。
「欺人太甚!元元看重的人,一個一個都要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剔除,這簡直……」金仙公主想罵一句什麼,可張嘉貞已然被貶幽州刺史,始作俑者又是自己的嫡親兄長,而杜士儀這一回惹上的麻煩,始作俑者必是王守一無疑,可決斷的終究還是當今天子,她不禁疲憊地深深嘆了一口氣,「偌大的長安京城,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這種傾軋,真是令人心煩!」
面對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王容卻只是輕輕咬了咬嘴唇。就在兩日前,杜士儀造訪金仙觀時,還和她商量過將來的打算,其中就直言不諱地提到了太龘子常常問學於自己,特地囑咐她若是遇變,一定得和從前一樣,勸住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因而對於眼下的情形,她並不覺得太意外。
可事情這樣突然爆發,杜士儀即便已經預料到了,也打算利用一二,可若萬一事情不順遂……她緊緊把雙手絞合在一起,努力鎮定了心神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