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固然使壞,但王鈞畢竟有張嘉貞作為靠山,再加上張宅之中最要緊的一處主樓不日將成,張嘉貞只能使人授意洛陽縣廨和河南府廨早日把案子解決。而王鈞亦是不惜重金請了最好的大夫調治那些瘀傷,總算不出十日就已經恢復到了能夠見人的地步。
吃一塹長一智,儘管他對背後使壞的那些洛陽縣廨同僚恨之入骨,可面上卻着力掩飾了起來。直到這一日張宅新的主樓已經造成,他一到洛陽縣廨,便逢人就說自己明日午間要去張宅赴宴。此話一出,自是須臾就在縣廨上下流傳了開來。洛陽比長安的地位要低一等,同為赤縣,官階雖是相同,可他們也都比長安萬年縣廨的那些官員次一等,張嘉貞這等入主政事堂的宰相更是他們望塵莫及,想方設法也見不着的。
於是,當午後王鈞早早辭去,縣丞秦漢便忍不住對自己一個心腹書吏惱火地抱怨道:「王生可惡如此品行卑劣之人竟然入張相國之眼,張相國這用人之道實在令人齒冷」
張嘉貞自己就不是低調的人,張說回來,他如今不如從前遊刃有餘,索性也就發了請柬,連張說源乾曜裴璀等和自己不和的高官也一併請了,而且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容大度,他連杜士儀也一塊發了一張請柬。面對這張送到手中的泥金箋,杜士儀便吩咐人去請了王縉來。
「這不是最好的機會?」王縉和崔儉玄一塊導演了洛陽縣主簿買春被打事件,這些天那些紛爭簡直看得他頻頻有大笑的衝動。此時此刻,他便興致勃勃地說道,「只要杜十九郎你做上一首絕妙好詩,到時候張相國這新樓就名聲更大了那會兒再使人一口氣揭出來王鈞替張嘉貞蓋樓修宅,嘿,他這個宰相也就到頭了」
「你這主意固然是我想過的,但我如今不需要才名遠播讓人驚嘆了。」杜士儀笑眯眯地看着王縉,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倒是你王十五郎一直都在等着制科,這大好機會抓住了,可就立時名揚東都了。請柬雖只一張,但別人既然能帶着子侄去湊個熱鬧,你何妨跟我去見識見識?」
王縉登時怦然心動,但猶豫片刻還是搖搖頭道:「還是帶上崔十一郎吧。」
「崔十一那傢伙素來不太喜歡這種需要端着笑臉說瞎話的場合,再說了,難不成你還指望他能應景做詩?」杜士儀見王縉露出了沉吟的表情,他便又補充道,「你若是想抱得美人歸,可不能讓別人指着你說,你是詩畫雙絕王摩詰的弟弟。」
被這話一刺,王縉竟是有些狼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尷尬地訥訥問道:「杜十九郎你……你怎知道我……我和崔家九娘子……咳咳,清河崔氏乃是五姓七望的高門,我一直都在擔心高攀不起。」
原來崔儉玄竟然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杜士儀只要想到那女方是崔九娘那樣的,他就忍不住一陣陣牙疼。看到王縉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只能忍着牙根那酸軟,於咳了一聲問道:「九娘子那性格唔,她也有那般心意麼?」
「因為我替崔十一郎當了一回儐相,她對我有些好奇,還見了我幾次,最初還是扮成崔十一郎的樣子,我沒認出來……」一想到那時候的尷尬,王縉就恨不得把頭直接埋到地里去,好一陣子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幾次三番下來,我覺得她卻也是率性的人,故而心中便有些念想,九娘子大約還不曾想到私情上去……」
沒想到自己當年警醒沒上當,如今卻有人被輕而易舉地騙了杜士儀又是驚嘆於這緣分的奇妙,又是好笑崔九娘這老一套還能騙人,再想到崔儉玄嫁妹之心急,他的嘴角不知不覺就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好一會兒,他才再次開口說道:「既如此,閒話少說,你去預備一下,我們明日早些去張相國那裏湊個熱鬧。趁着還剩一點時間,你好好琢磨些用得上的佳詞名句來」
夜裏卻是一夜風雪,可次日不到午時,思順坊張宅就已經門庭若市。不比張嘉貞需得先行把中書省事務料理停當方才能趕回來,張嘉祛這個右金吾將軍便要清閒得多。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他親自站在門前迎賓會客,妙語連珠笑意盈盈,無論高官顯宦,抑或是那些還未顯達的低品小官,人人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就連杜士儀和王縉,在和張嘉祛相見行禮說過話後進了張宅時,也不禁對視了一眼。
「果然不愧是宦海沉浮數十載之人,非同等閒。」王縉
第三百六十三章 張丞相新樓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