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祛,那他可就真的是有苦說不出了
「那些奏你貪贓之事,真的……都無可辯駁嗎?」
「恐怕他們既然奏了,手頭肯定捏着證據……但所涉錢款,並不值多少」張嘉祛在兄長面前不敢隱瞞,見張嘉貞又追問具體數字,他方才嘟囔道,「不過一兩千貫……」
「為了這麼一點錢你就落得這麼多把柄在人手上」張嘉貞頓時又氣又急,有心再教訓丨喝罵,可這時候已經是遲了。因而,他只能咬了咬牙道,「你上書請罪吧,話說得誠懇一些,阿兄我再讓人替你辯白幾句,希望聖人能夠網開一面。」
對於這場突然之間掀起的政治風波,要說沒料到,那也就是張嘉貞和他的那些心腹,其餘人等旁觀者清,反而早已察覺到了那一連串事情之下隱藏的危機。因而,當張嘉祛上書謝罪,而天子卻久久都沒有答覆的時候,上書附言張嘉其罪的人絡繹不絕,就連杜士儀的幾個同僚也都有躍躍欲試的衝動。
崔儉玄和杜十三娘趕着回長安參加今年的省試去了,王縉和崔顥也沒有跟着到太原來,然而,在張說的舉薦下,剛剛升任右拾遺的王翰卻在風雪之中趕到了太原,正好碰到了這場大風波。自己的家裏住進了源乾曜和裴璀這兩個高官,他卻絲毫不以為意,沐浴更衣之後便立刻往客舍見杜士儀。
「杜十九」
「恭喜王六,日後就是中書省的新貴」
「什麼新貴,我這一大把年紀,說是老鬼還差不多」王翰哈哈大笑一屁股在杜士儀對面坐下,隨即便問道,「嘉貞相公此次之劫,可解否?」
「你要是想得罪你的恩主說之相公,你可以去試試。更何況,別人彈劾的是張嘉祛又不是張嘉貞,你這時候剛剛升任右拾遺,聖人尚未有個措置,你這時候還能做什麼?」
杜士儀見王翰頓時嘆了一口氣,知道他先受張嘉貞賞識,而張說又後有知遇之恩,因而心中掙扎。想到竇先等人還來試探自己,是否願意聯名彈劾張嘉,他不禁嗤之以鼻。他這人素來是雪中送炭,什麼時候做過落井下石的事?哪怕在張嘉貞張嘉祛站在井邊之際,第一個抽落他們腳邊那塊石頭的就是他。可如今他已經撇清了,於嘛還去攪和?推人下井不濕手,如此方為至高境界,他只是個八品的拾遺,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坐觀其變吧。」
「唉,唯有一醉解千愁……只怕到時候嘉貞相公真的一跤跌倒,我去送行時也會被一杯酒潑個滿臉」
直到這種時候,張嘉貞方才體會到了姜度那時候是個什麼感受。張嘉祛上書謝罪之後就被下了御史台獄,他這個宰相數日之內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偏偏這事情一拖再拖,直到天子從太原府啟程回到晉州,被看押的張嘉仍然音訊全無,他甚至不知道人是不是還完好。為相三年的他第一次陷入了難以名狀的彷徨。這一日從行宮出來,見旁人紛紛退避三舍,他更覺心中孤寂寥落。
偏偏這時候,他的耳畔傳來了一個聲音:「嘉貞兄。」
見慢條斯理踱步上來的,竟然是張說,張嘉貞頓時臉色一沉。他本以為張說是來嘲諷譏誚他的,孰料張說卻只是隨口似的說道:「兄弟連心,嘉貞兄擔心也是常事。本朝以來,割耳訴冤也好,金殿陳情也罷,為至親求情明志的不計其數,誰能免俗?若是嘉貞兄真的想為令弟求情,不若素服待罪於外,如此聖人興許會如從前那般,嘉賞你二人兄弟情深。」
張說這主意說得張嘉貞怦然心動,然而,他和張說素來不和,卻不信其會突然這兒好心。見其說完之後,只是拱了拱手便揚長而去,他本想再咨以心腹,可想想這幾天他們都是如同沒頭蒼蠅似的,六神無主,他不禁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等到前行再不多遠,他瞧見杜士儀仿佛正和一道裝女子一塊說話,突然不想碰上那個乳臭小兒,竟是冷哼一聲徑直往外走。
站在杜士儀身側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容。玉真公主獨自折返長安,金仙公主卻想看看并州風貌,因而她便一路隨來,今日進行宮,便是奉金仙公主命敬獻之前所得泉水,卻不想出宮之際正好遇到同樣送了門下省文書進宮來的杜士儀。杜士儀對她的救命之恩,如今外間人盡皆知,因而此刻撞見既是意外之喜,攀談兩句卻也不虞為外人懷疑。
看見張嘉貞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