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卿?
這個名字對於其他人來說,分外陌生,但對於杜士儀來說卻仍是如雷貫耳。他忍不住先扭頭朝李白王之渙顏真卿三人掃了一眼,把這三個人看得莫名其妙,他才欣然大笑道:「看你年歲似乎不大,如今幾歲了?」
「學生今年正好十九歲。」
杜士儀正想要贊一聲少年俊傑,卻發現其他人都用某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想到自己便是十七歲登進士第,十八歲再取制頭,他於脆於笑一陣略過此事不提。然而,他直接點了劉長卿拔解,其他州學的學生們免不了有些不服氣的情緒,他掃了一眼這些人,當即出言勉勵道:「爾等此次做的詩賦,都大有可取之處,即便拔解不得,今年州試必定能取前列。然而,代州第一,放在人才濟濟的兩京卻未必算得了什麼,須知這幾年的省試及第人數再次銳減,若要登科,就要有相應的覺悟。今日爾等詩作,我會和在場太白和其他各位評點之後印制詩集,然則是否能名動天下,卻還要看你們自己的天賦悟性,勤勉與否
聽到這話,其他人方才算是領悟了過來。代州拔解算得了什麼,要知道即便兩京之中,重長安而輕洛陽,京兆府試的解頭幾乎無一落榜,而河南府試的頭名落榜的卻從來不在少數,更何況是他們?有時間在這排擠別人,讓杜士儀看在眼中生出不好的觀感,還不如好好向這位考場上無往不利的老前輩取取經
一時間,杜士儀身邊擠滿了打探試場的人。除了他之外,今天同游西陘關的眾人就沒有一個有過科場經驗,不論是顏真卿這樣打算回長安嘗試京兆府試的,還是李白這樣根本不打算下科場的,全都饒有興致聽杜士儀說着那些試場中的種種門道。等到杜士儀笑吟吟地說完了自己從縣試府試省試一直到制科的種種經歷,最後從關城上下來的時候,演武場上旅帥段廣真仍在進行軍陣操練
發現這一行人仿佛要回代州城,段廣真便迎了上前,冷淡而不失禮數地拱了拱手道:「使君這是要回去了?」
「本來是要回去了。」杜士儀見段廣真一時面露錯愕,他便微微笑道,「只不過,前後我到西陘關來過兩次,還未真正見識過你的軍陣操練。眼下看情形還未結束,可否讓我見識見識段將軍的本事?」
段廣真從一介軍卒起步到今天,各式各樣的人也見多了,也曾經有人表示過賞識他,可最終他仍是落得個默默無聞的下場。就比如上次杜士儀查到西陘關糧秣軍械短缺,借着他提供的證據拿人立威,可接下來卻把他撂在一旁,他也並沒有任何怨尤和不滿。所以,當杜士儀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往心裏去,答應一聲後便馳馬回歸軍陣。這時候,早來過一次的李白一指旁邊的高台便建議道:「各位到上頭來看吧?」
登上高台,這軍陣操練的名堂方才一覽無遺。演義小說中那些如同奇門遁甲一般能夠陷敵於無形的軍陣,現實中自然是不存在的,但武侯八陣圖卻是真實存在,只不過效用遠遠沒有那樣神奇。此時此刻,段廣真演練的有騎兵的錐形陣突擊鑿穿,宿營的偃月陣,以少敵多時防守的圓陣在金鼓以及軍旗等等的指揮下,杜士儀等人就只見下頭數百名軍卒在段廣真的指揮下,仿佛如臂使指一般靈活機動,久而久之竟是有這些人本為一體的錯覺。
見杜士儀看得目不轉睛,張興便低聲說道:「段將軍的軍陣,代州軍中堪稱第一。」
這樣的稱讚杜士儀知道並不過分,可這時候,一旁有一位代州州學的學生卻不以為然地說道:「軍陣演練得再好,真正大軍出動的時候,卻不能單單以此定勝負。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兵者,謀也,更何況能讓幾百人如同一體,並不代表着能讓幾千上萬人如同一體。」
儘管這位學生話音剛落便自知失言,趕緊閉嘴不再說了,但杜士儀掃了一眼其他人,竟發現露出贊同之色的並不是一兩個人,而是至少六七人,就連王之渙和顏真卿竟也露出了贊同之色。他眉頭一挑,轉瞬間就明白了這是為何。
大國用兵,少則三五萬,動輒十餘萬,真正用到軍陣廝殺的,那都是裨將偏將這一層級的中級將領,而真正的主帥大將,往往是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所以,重謀略而輕軍陣,是大多數人的共識,三五百人的小規模軍陣演練能夠如臂使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