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杜士儀從赤畢那裏得到的消息是裴光庭病勢沉重,很有可能一個不好一命嗚呼,蕭嵩也打探到了這樣的消息,達官顯貴中間,甚至已經流傳起裴家什麼時候會傳出這位侍中的訃告。然而,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僅僅在銓選結果送省的四日之後,裴光庭就復出了。儘管面色蒼白形容憔悴,仿佛整個人都瘦削了不少,但裴光庭的聲線卻很平穩,顯而易見是撐過了這場大病。
對於這個結果,蕭嵩簡直咬碎了銀牙,而朝中內外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要知道自從裴光庭官居侍中主持門下省之後,每年銓選過官的程序就常常讓人心驚肉跳。而且最讓選人詬病的是,門下過官本應是侍中主持,可裴光庭卻委之於心腹門下主事閻麟之,只要閻麟之裁定不當的,裴光庭便會用硃筆在名字上勾一下,這種圖省事的辦法卻讓選人們深覺侮辱。畢竟,死刑犯秋決御勾時,決與不決亦是天子用硃筆勾出,再加上又是裴光庭定的循資格法,選人對其可謂又愛又恨。
杜士儀此前九日知十銓事,於脆把杜廣元放在崔家五天,放在王元寶家五天,也讓愛煞了外孫的王元寶喜得無可不可。長安的天氣與洛陽仿佛,但卻更加於燥,再加上如今還在正月,因此三省六部之中,火盆就沒有斷過。為了彌補空氣燥熱以至於心生躁火,白姜吩咐了廚下變着法子每天做各種燉品,而他打着蕭嵩的旗號,又令林永墨讓中書省廚房亦是給上上下下的官員預備清火的茶水飲食,雖只是小事,可亦是人人歡喜滿意。
而賀知章主持的這第一次禮部貢舉,自然取士公允人人稱道。一度泛濫到五六十人的進士科,這一科再度收緊,只取了區區二十七人,顏真卿正在其中,至於代州解送的三人再次全軍覆沒。雖說是陪太子讀書,但三人拜見過杜士儀之後,便表明了想留下參加京兆府試的心愿,杜士儀自是一口答應作為保人
忙過了之前那些天,這段時日除卻要參加早朝,他總算稍稍清閒了幾分,但因為張九齡改任工部侍郎,比從前只是好聽的秘書少監要忙得多,制書誥旨他自然要多承擔幾分。至於家裏的事務,里里外外都有人管,他這個撒手掌柜就輕鬆多了。
須臾又是數日,銓選注擬結果送省,在尚書左丞王丘和尚書右丞韓休手中果然是基本上少有更擬,被退回來的只有寥寥幾個,緊跟着便送往了門下省過官。儘管人人都知道裴光庭不好打交道,可此次知銓選的不僅僅有吏部,還有蕭嵩等朝廷有數的大佬,大多數人都不覺得裴光庭會在過官時大動於戈。倒是眼看這位侍中每日出入宮廷,雖說始終看上去面帶病容,可依舊屹立不倒,原本還抱着僥倖之心盼着裴光庭倒台的人都死了心。
而數量龐大的選人雖說注擬完了,但送省之後過官未畢,吏部就不會按照三十人一組上書團奏,而皇帝沒有批聞,他們就拿不到吏部所書的告身,官自然當不成。於是,哪怕長安大居不易,可他們不得不忍受高額的賃錢以及飲食,耐着性子等待最終的結果。這其中,選人聚居最多的宣平坊中,幾間小酒肆幾乎成了選人們扎堆的地方,老老少少不但在這裏交流經驗互通有無,而且也不時會傳出有關注擬時的各種小道消息。
這會兒,張興和鮮于仲通相對而坐,一面喝酒,一面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地留意四周動靜。當聽到有人借酒意說起裴光庭硃筆勾人的舊事時,張興就忍不住皺眉說道:「把過官之事委任給區區一個門下錄事,而且最後竟是把原本該批覆可或者官不當的規矩隨意更改,以硃筆勾決,裴相國就不怕有人鬧到御前嗎?」
「陛下不會因為這點區區小事就責備宰相的,而有門路的選人自然不怕得不到好缺,至於沒門路的,甚至連該去求誰都不得其門而入,哪裏還能夠有機會把事情捅到御前?」
鮮于仲通在江南歷練了數年,自覺在經史文學之外,也兼通了實務,可跑到京城連試三年方才得中進士,其中辛酸自是不足為外人道。此時此刻,借着微微酒意,他索性對張興說起了科場中那些軼聞舊事,讓一直沒下過科場的張興為之咂舌不已。就在兩人不知不覺拉近了距離的時候,眼尖的鮮于仲通突然低聲說道,「看,那就是中書此次注擬為戶部度支主事的方漸。」
「中書注擬的人?話說你怎麼會認識他?」
聽到張興的這
第七百一十五章 軒然大波